四百九十七、再贬_揽阙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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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九十七、再贬

  饶莫寒失声惊呼,跪地抱住了窦泠。

  窦泠强忍剧痛,正想张口说些什么,哪知第二支响箭已再度袭来。

  饶莫寒搂着窦泠迅速向一侧翻滚。

  响箭以风驰电掣之势接连擦过二人的发梢耳廓,激起无数血点,随后深深扎入青砖缝中。

  饶莫寒挺身昂首,瞪视着立在屋脊上的阴无忌,恨得双眸赤红,“狗贼,小爷我跟你拼了!”说完不顾窦泠拉扯,腾挪飞纵,挥鞭朝阴无忌卷去。

  阴无忌却没有丝毫慌乱,因为即便饶莫寒使出浑身解数,也不是自己对手,更何况此刻已遍体鳞伤。

  果然才几个回合,饶莫寒就被轻而易举地夺了长鞭,并从半空重重跌落于地,颤栗不止。

  阴无忌稳稳落于饶莫寒身侧,手腕一抖,便用长鞭紧紧缠住了饶莫寒的脖颈,并恶狠狠地诘责,“枯叶之所以会被弄进顺天府,是你帮俪王捣的鬼吧?”

  饶莫寒用手死死扒住鞭子,满面紫涨,大口大口地喘气,“是、是又如何?枯、枯叶他早就该死......”

  “他该死?你比他更该死!你这叛徒,几次三番勾结俪王坏本座好事,本座绝不会放过你!”眼见阿玖已然脱罪,阴无忌将所有的愤懑不甘以及被愚弄的耻辱全部转而发泄在饶莫寒身上,“下地狱吧!”

  “住手!”窦泠岂容阴无忌逞凶,拼尽全力挣扎爬起,挥刀砍了过来。

  阴无忌仅拿余光一扫,便用飞腿将窦泠踹趴,又见饶莫寒挣脱长鞭后朝窦泠奔去,大力揪住饶莫寒头发,将他甩出丈远。

  饶莫寒多处伤口再次崩裂,浑身犹如血染。

  阴无忌鄙夷地睨了眼饶莫寒,却没再搭理他,而是抄起钢刀逼近窦泠,用刀尖直指窦泠额头,“枉你自诩铁面无私,却原来也是个因色枉法的凡妇俗女,既然你不肯叫本座如愿,那就休怪本座手下无情!”

  “她、她与你无冤无仇,要杀就杀我!”

  阴无忌听到饶莫寒的嘶吼,扭头讥笑,“看来你很心疼她呀?”话音未落已刷刷两刀,斩断了窦泠双脚的经脉。

  窦泠连声惨叫,几乎要晕死过去。

  饶莫寒面如土色,手脚并用爬向窦泠,“窦姐姐...窦姐姐你怎么样!”

  阴无忌桀桀凛笑,“她如今已成残废,还能怎样?”见窦泠艰难地挪动身躯,伸手迎着饶莫寒抓去,再次落刀废了窦泠右臂。

  饶莫寒愈发如万箭穿心,捶着胸口凄厉地喊道:“我求你不要再伤害她!你不是想看我被千刀万剐吗,你把刀给我,我现在就剐给你瞧!”

  “这话可是你自个儿说的。”阴无忌满脸戏谑之态,正欲将刀丢给饶莫寒,却发现刀刃已被窦泠死死攥住,不由冷嗤,“你这是想逼本座把你的左手也废了?”

  窦泠无惧威胁,任凭左掌掌心被割得血肉模糊亦不肯撒手,“小、小寒你别管我,你快走!快走!”

  “不!”饶莫寒哭得肝肠寸断,“窦姐姐你让我死吧,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傻瓜,我、我已成废人,活着也没意思,你、你要答应我,替、替我给我爹养老送终,把、把孩子抚养长大。”

  讲完这话,窦泠再度深深地望了眼饶莫寒,随即将刀锋往怀里一拽,令刀尖刺破了胸膛。

  弥留之际,她唇边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头脑中闪现得是那个春日与饶莫寒在蓝天白云下的亲吻。

  “小寒,你的嘴可真甜,比蜂蜜还甜,以后我要是心里苦,就使劲儿亲你,那样所有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你呀,人前装得那么正经,没想到背地里根本就是泼皮无赖。”

  “我这不是稀罕你吗?别人想让我亲,我还不亲呢!”

  “你就臭美吧!也

  不找块镜子好好照照,就你这副德行,只有我肯凑合嫁给你,还有哪个男人会看上你。”

  “是是是,你是我窦泠这辈子唯一的男人,我发誓今生今世,不,来生来世也要娶你为夫!”

  当日的誓言音犹在耳,然怀中之人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饶莫寒搂着窦泠,流着泪吻住她满是血渍的双唇。

  窦姐姐,是我拖累了你,若有来世,我不求与你结为妻夫,只求给你当牛做马,以便偿还今生对你的亏欠。

  阴无忌打量着饶莫寒悲痛欲绝的模样,勾起抹残忍狞笑,“想不到你竟对这小捕快如此痴情,也罢,本座就好人做到底,送你下去陪她,让你和她做对鬼鸳鸯,也算成全了你们的情义。”

  说罢凝起力道,猛击饶莫寒的百会穴。

  饶莫寒心灰意冷,再无生念,根本没有闪躲。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明媚携明泰从天而降,并自袖中弹出颗玉珠。

  玉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在阴无忌的腕骨上,强大的劲力逼得他连退三步。

  他既惊且骇,然当看清明媚那宛若谪仙的身姿时,更加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躯。

  “是、是你......”尽管已历经二十余载,然面具后的那张绝世容颜仍深刻于心,只是曾经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爱慕却早被深切的仇恨所取代,“本座早该想到,你是俪王的后手。”

  上回在隐月阁见到明媚,他当真既愤懑又庆幸。

  愤懑的是明媚帮玹铮杀了付恩宜,毁了他多年的心血,庆幸的则是他并未引起明媚注意,最终顺利脱逃。

  这回处心积虑算计玹铮,他担心明媚会来搅局,因此早早地便请帝龙城主借钟离灏及漠北局势加以牵制,岂料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连明媚何时入京都没能察觉。

  凝视着眼前这个令自己爱恨皆不能自拔的女子,他银牙暗咬,语气竟流露出两分幽怨,“你、你果真不好对付。”

  明媚觉得他有些古怪,却并未放在心上,只淡笑轻嗤,“既已知晓本尊的厉害,就干脆束手就擒,也省得本尊费事。”

  “急什么?”他将手缩进衣袖,攥紧了暗器,面上却在讨价还价,“你抓我,无非是想拿我跟俪王换取利益,倘若我也能满足你的条件,何不放我离开?”

  明媚嗤嗤地笑起来,“当年隐月阁威风八面的时候,本尊尚不将你放在眼里,今时今日又怎会同你这只丧家之犬.交易,更何况你还陷害本尊的弟子,本尊若不杀你,岂不枉为人师!”

  话未讲完,已施展九玄神功连拍两掌。

  他只觉有股排山倒海似的劲风扑面袭来,闪避不及只得勉力招架,哪知双臂瞬间就麻了半边,故再不敢恋战,甩出雪流星,掉头就跑。

  明媚云袖舒卷,将十余枚淬了毒的流星镖悉数扫落,又瞟了眼失魂落魄的饶莫寒,叮嘱明泰道:“赶紧带他走,千万别让重明卫、顺天府或神断司的人发现。”

  “是。”明泰怕饶莫寒反抗,点了他穴道,将他背在身上,而此刻,明媚已追撵阴无忌没了踪影。

  夜幕深沉,月光清冷,两道身影飞檐走壁,上纵下跃,片刻间就已对了几十掌。

  阴无忌自知不敌,能躲则躲,能用的手段也全用了,然不止没能摆脱,反连明媚的衣角都没伤到。

  再观他自己,节节败退之中,肩头、后背、臂肘、双腿等大伤小伤十余处,虽不致命,却疼痛难忍。

  他边招架边逃窜,心底暗暗叫苦。

  明媚内劲强横,即便付恩宜尚不是对手,何况自己。自己从天工阁逃离后至今已二十余载,时时刻刻隐藏身份,可眼下为了逃命,步法身形却已暴露无遗。

  果不其然,明媚逐渐看出端倪,“你这轻功

  的路数不像踏雪惊鸿,倒与我天工阁的流风回雪有几分类似。”

  紧接着又出掌试探,仔细打量他躲避的招式,更觉蹊跷,“想不到你还会攀云飞凤术。”

  天工阁等级森严,除凤麟洲的圣郎之外,其余各州弟子根本没资格修习这两种上乘轻功。

  明媚至此对阴无忌的身份越发起疑,变杀招为逼迫,一步步将他堵入穷巷,最终令他中掌吐血,无力起身,只能单膝跪地。

  银白色的衣袂与披帛在夜风的吹拂下不断舞动,更称得明媚端丽孤清,“阴无忌,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本尊,否则会有吃不完的苦头。”

  “你、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和天工阁有何瓜葛吗?”

  “没错,你是如何偷学凤麟洲轻功的?还有,你怎会配制情毒?毒君已故多年,你与他什么关系?”

  “要、要真说起来,我这身武功多半还是你传授的......”阴无忌回首往昔,心绪翻涌,抹了把嘴角的殷红,缓缓抬起螓首,眉目间落寞却又充满讽刺,“何如薄幸锦衣娘,比翼连枝当日愿。不知尊主可还记得这两句诗?”

  明媚陡然变色,细细打量他,忽意识到什么,抬手从他脸上撕掉人.皮面具,望着他那多年未见却刻骨铭心的容颜,如同泥塑般呆住了。

  当玹铮寻到明媚时,明媚依旧保持着震惊的姿势,只不过被点了穴道,手里的面具也不见了。

  玹铮猜明媚定是遭了暗算,只是搞不懂阴无忌为何会手下留情,“阁主能否告诉本王,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明媚初解穴道之时神色略显激动,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是本尊大意,辜负了王主的信任,此番算本尊欠王主的,将来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替王主将阴无忌铲除。”

  言罢唯恐玹铮多问,匆忙离去,步履竟有些凌乱。

  玹铮望着明媚的背影正若有所思,就见孤鸾焦急地赶来,并神情凝重地说道:“陛下不准阿玖回府,王主赶紧去看看吧。”

  “竟有这样的事。”玹铮腾起不详的预感,然进了顺天府大堂,却不敢造次,只做小伏低地恳求,“如今既已真相大白,还请陛下放了小渊,恩准臣领他回府。”

  承珺煜低着头,眼皮抬也不抬,“顾氏虽非杀害你乐王妹的真凶,但却系诱因,故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陛下!”玹铮未料承珺煜真会欲加之罪,忙不迭争辩道:“阴无忌之所以杀害乐王妹,是为了向臣报复,您若要追究,责罚臣便好,小渊是无辜的!”

  “他无辜?他哪里无辜!”承珺煜啪的将迦南香珠扣在了堂案之上,并口口声声质问玹铮,“是你说他与隐月阁再无瓜葛,若真无瓜葛,为何不向神断司检举揭发金面狐的身份?那样也不会酿成今日之惨祸!”

  “不,他、他不知金面狐的底细......”

  “你撒谎!”承珺煜见玹铮一味袒护阿玖,震怒不已,“俪王你竟敢欺君,真以为仗着你父亲,朕就不会削你王爵吗!”见玹铮被堵得语塞,又恨铁不成钢地诘责,“顾渊与那金面狐同在隐月阁多年,怎可能对其所作所为毫不知情?若真不知,又岂会在御审时隐瞒包庇?别以为朕刚才没当着风七七和秦明的面追查此事,就能瞒天过海,朕还没老糊涂呢!”

  “陛下!”

  “行了!”承珺煜威仪赫赫,不容玹铮置喙,“顾渊知情不报,欺君罔上,念其乃世宗外孙,免其死罪,但即日起贬为罪奴,终身不得除籍。”

  玹铮听完这话,满面悲愤,“小渊已经够可怜了,您为何还不肯放过他,就算您痛恨二舅舅,但二舅舅已死多年,您为何还放不下那些陈年积怨?”

  “放肆!”承珺煜被道破心结,恼羞成怒,抄起签筒狠狠砸在玹铮身上,“

  你为个贱奴竟无君无母,对朕妄加指责,看来朕应该立即下旨处死顾渊,免得你一错再错。”

  “不要啊陛下!”玹铮望着承珺煜的狠绝之色,深知这并非戏言,虽愤懑无比,却不得不伏首请罪,“臣、臣万死,愿领任何责罚,只请陛下收回成命,不要拆散臣和小渊,臣好不容易才把他寻了回来......”

  听着玹铮低微的啜泣声,承珺煜的神情逐渐和缓,“好了好了,朕没想拆散你们,只是会将那贱侍送去诫奴院教导个把月,等他学会了规矩,再送回王府伺候你。”

  玹铮心头发紧,再度央告,“还望陛下不要将小渊送到那等虎狼之地。”

  承珺煜不悦地冷嗤,“俪王你休要得寸进尺,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能因为顾渊曾是你的宠侍就偏袒徇私。”

  “臣、臣并非偏袒徇私,而是......”事到如今再无转圜余地,玹铮只得想办法拖延,“臣、臣跟陛下说实话吧,臣近期给小渊服过助孕汤药,并召幸过他,如今还不到两个月,不能确定他是否怀孕,若真送进诫奴院,万一有个闪失,岂非影响了胎儿?”

  见承珺煜紧绷着脸不松口,又膝行几步攀住堂案,眼巴巴地望着承珺煜,“陛下痛失六弟和乐王妹,定能体谅臣的顾虑,倘若小渊真怀了您的孙女,您难道忍心看着孩子随他一同受苦?”

  承珺煜被这番说辞堵得哑口无言,片刻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也罢,就将顾渊暂时关在内廷司,定期由太医把脉,若期限届满并无胎晕,再发落去诫奴院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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