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九十五、到底谁的局?_揽阙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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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九十五、到底谁的局?

  隐月阁覆灭以后,菡萏春馆便被查封,至今已有数月,可谁也不曾想到,这里看似空无一人,实则藏有密牢,且有暗道通往外界。

  饶莫寒自昨晚被抓到此处,已接连挨了几顿毒打,而枯叶将他抽得体无完肤后仍不解恨,竟还搬来了春桶。

  春桶乃阴无忌所创,形似绣墩,半人高矮,令男子或坐或趴,分开手脚,用铁铐锁死,然后便能肆意欺凌。

  付恩宜当初为修炼魔血白骨功,采买了大批侍奴榨取精元,其中将近半数都死在这上头。

  饶莫寒岂会不晓得这东西的厉害,然人为刀俎己为鱼肉,很快就被牢牢锁住,并摆成屈辱的姿势。

  钢针两寸余长,在枯叶手中泛着寒光,“之前阁主但凡心情不好,都会拿那些侍奴出气,我还记得有人就是这样活活疼死的。”

  话音未落,枯叶已毫不留情地扎向饶莫寒大腿内侧。

  饶莫寒无力闪躲,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嚷。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额头不停流淌,迷离之际,被哗的泼了瓢冷水,顿时又恢复了神志。

  火辣辣地剧痛令他面容扭曲,身形颤抖。

  可枯叶还不算完,抓起把盐使劲儿抹在他伤口处,听着他那几乎穿透墙壁的惨嚎,愈发恣意大笑,“你只管尽情的喊,但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当初你与纪玖沆瀣一气,令我交臂历指、痛心切骨,今日我便要让你十倍百倍的偿还!让你悔不当初!”

  “你、你白日做梦......”饶莫寒破烂的嘴角不断渗出殷红的血沫,但神情却依旧倔强,“你就算杀了我,我也绝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像你这等贪生怕死,认贼作父的东西,活在世上只会助纣为虐、伤天害理!”

  “我伤天害理?”枯叶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论起这四个字,我可当真是甘拜下风。你和纪玖,一个是神断司缉捕的头号惯犯,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凤尾,你们手上的血可比我多多了!”

  “就算...就算我们杀了再多的人,也不会对自己的兄弟下手,当年是你向阴无忌告密,是你假扮纪玖引小渊上当,是你害小渊被打下悬崖......”

  “没错,那些都是我干的,可我那样干有什么不对!”枯叶并无丝毫愧疚,反振振有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又不是故意出卖顾渊,只不过想保全自己而已。当年纪玖为了苟活,还不是跪在阁主脚下摇尾乞怜,凭什么他那个就叫忍辱负重,我就成了助纣为虐、认贼作父?你以为我不想脱离隐月阁吗?可我没纪玖那般不要脸,假扮顾渊去爬俪王的床,也没你走运,竟能被俪王选中做内应。事到如今,你竟还口口声声跟我论什么兄弟,你和纪玖有拿我当兄弟吗?俪王明明答应我,只要我按吩咐行事,不但会放我走,还会给我绞髓丹的解药,我不敢有半分违逆,甚至苦苦哀求你们,可你们竟还想置我于死地!你们知道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等死是什么滋味吗?你们知道我遭了多少酷刑,受了多少羞辱吗?如果不是义父救我出来,我只怕早成了乱葬岗的冤鬼。我只是想活下去,想活下去而已,为什么偏偏这么难!为什么!”

  枯叶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激动,顺手抄起十余枚钢针来回猛扎,痛得饶莫寒死去活来。

  等再度被泼醒,饶莫寒周身都在不停抽搐,面颊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你、你杀了我吧......”

  “想死,没那么容易!”枯叶揪起饶莫寒的头发,眼里充满深切的怨愤,然很快又哂笑起来,“忘记告诉你个好消息,纪玖如今被当做嫌犯打入死牢,而俪王只有三天期限,三天一过,纪玖就会被凌迟处死。”

  “你、你们不会得逞的,俪王迟早会找到这里查出真相......”

  “她找不到的!”枯叶得意地嗤笑,“义父早就算准重明卫会利

  用猎犬搜捕,所以在京城各处都撒了百濯香,如今那些笨狗正围着四九城打转,别说三天,只怕十天半月也是白费工夫,届时纪玖早就被千刀万剐,而我也早跟着义父远走高飞了。”

  话到此处,枯叶又用力捏住饶莫寒红肿的面颊,揶揄地瞟着他,“其实我真的很想杀你,可义父却说要暂时留着你的性命。想想也对,让你亲眼瞅着纪玖被凌迟处死,一定很有趣儿,然后再把你丢去神断司,让你那位大义凛然的未婚妻主亲手抓你归案,送你上斩刑台。”

  饶莫寒恨得咬牙切齿,“你、你如此恶毒,就不怕有报应吗?”

  “报应?”枯叶满不在乎地狞笑,“我有没有报应,你怕是看不到了,如今你落在我的手里,便是你的报应。你想踩着我的尸骨博取俪王信任,想嫁个如意妻主当七品诰命,我呸!我枯叶这辈子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他纪玖也是一样!”

  看着饶莫寒在自己手里生不如死,又想到阿玖即将含冤受戮,枯叶只觉说不出的痛快,随即又再生歹毒之心。

  翻箱倒柜找出个铁杵,拿在饶莫寒眼前晃悠,“这物件你肯定见过,记得我头回伺候义父的时候,就是被它弄得整整七天下不了床,如今这滋味也该叫你尝尝。”见饶莫寒奋力做着无谓挣扎,又阴恻恻地笑道:“这种任人宰割的滋味是不是很痛苦很绝望?不怕告诉你,真正的痛苦和绝望还在后头!”

  枯叶将当年阴无忌施加于自己的种种如法炮制,甚至变本加厉,恨不得把所有的怨愤都发泄在饶莫寒身上,直到夜幕降临才心满意足地离去。而饶莫寒则蜷缩在密牢墙角的草垛上一动不动,即便再冷的井水也泼不醒了。

  不知究竟昏厥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冰凉的药丸在喉咙里化开,饶莫寒的灵台终于寻得了一丝清明。

  他嘤咛着撩开酸涩的眼皮,借着昏暗的火光看清身侧之人关切的面容,强忍剧痛挤出丝举重若轻的淡笑,“放心,我、我还死不了。”

  次日清早,明泰偷偷潜回宫府,向明媚禀报,“寒公子惨遭枯叶折磨,所幸服用了阁主所赐的灵药后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被关在什么地方?”

  “菡萏春馆。”明泰根据饶莫寒沿途留下的记号,清晨便发现了密牢,却不敢轻举妄动,“已过了一天一夜,阴无忌却始终没有现身,属下担心他藏在暗处窥视,便将菡萏春馆里里外外全部搜查了两遍,确定除了寒公子与枯叶之外再无旁人。”

  “如此说来,那里只是枯叶奉命看押饶莫寒的地方,而阴无忌却藏在别处。”明媚扮作宫家大夫人的模样坐在轮车内,长眉微蹙,眉目清冷,“那阴无忌可曾与枯叶联络过?”

  “不曾。”明泰单膝跪于轮车旁,仰头望着明媚,显得很是担忧,“您说阴无忌会不会已经识破了咱们的计划,所以故意藏匿起来?”

  明媚沉吟着摇了摇头,“阴无忌没那么大能耐,不过他的确狡猾,加之上回在法源寺吃了大亏,愈发谨慎也是有的。”

  “那您看要不要通过枯叶逼问出阴无忌的下落?”

  明媚发出声轻笑,“你觉得枯叶会清楚阴无忌在哪儿吗?”

  “就算他不清楚,总有方法联络阴无忌,咱们可以逼他给阴无忌传信,引阴无忌现身。”

  “不妥。”明媚深知阴无忌狡诈,细忖之下没有松口,“饶莫寒手上有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如果此法可行,早就擒下枯叶,何必还要任其欺凌。枯叶已连续两次出卖阴无忌,阴无忌断不会再信任他。我们不能莽撞,否则会打草惊蛇。这样,派人继续盯着菡萏春馆,看有何进展再做打算。”

  这一日,重明卫、顺天府和京畿兵马司仍旧被耍得团团转,而窦泠率领神断司众捕快走街串巷寻访饶莫寒的下落亦无进展。

  消息传回王府,夜隐哭得吃不下饭,苏珂尚赶不及亲去劝慰,就听闻卓念音与乐郡王的侧君焦氏当街打了起来。

  三更时分,孤月高悬,明媚身披夜色潜进长信殿。

  小几上的茶已出了色,玹铮好整以暇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就知阁主会来,本王扫榻以待。”

  “这都什么时候了,王主竟还有心思品茗?据说那焦氏伤了筋骨,是用春凳抬进宫的。”因官司打到御前,卓念音被关进了慎刑司,承珺煜下旨不许任何人探视,包括玹铮在内。

  玹铮却半点儿也不着急,举起青花瓷杯抿了口敬亭绿雪,“卓小六有父君看护,不会有事的。卓相已连夜去跪宫门,等她明早晕过去的时候,本王再现身不迟。”

  “王主好狠的心。”明媚虽嘴上揶揄,却与玹铮会心而笑,“卓相爱子心切,恐抱病不起,于王主而言,算不算雪上加霜?”

  “本王雪上加霜,不正遂了阴无忌的意吗?他挑唆焦氏招惹卓小六,就是为了牵制卓家,折损本王助力,本王干脆顺水推舟宽他的心,省得他迟迟不敢露面。”

  “他不露面,这戏的确不好往下唱,虽说枯叶也能证明阿玖是冤枉的,但其知晓太多隐秘,即便抓了,也不能送到御前。”

  “枯叶的事乃本王疏忽,希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玹铮自责之余,深邃的凤眸里寒芒冽冽,“这次虽说是未雨绸缪、歪打正着,但既然有铲除阴无忌的机会,就不能错过,为了彻底打消阴无忌的戒备,本王已决定明早当着文武百官斥责风七办事不力,并同她翻脸。”

  明媚未料玹铮竟如此果决,诧异中不失激赏,“王主能壮士断腕,本尊钦佩,既然已同风都督商议好对策,那么大长郡君那边......”

  “舅公那边无需本王出马。经隐隐哭求,舅公明早肯定会去安泰殿求情,陛下也肯定不允,届时本王自会沦落到山穷水尽之境地,想要救人必须铤而走险。

  明媚打量着玹铮运筹帷幄的模样点了点头,“看来王主当初恳请陛下将阿玖关押在顺天府,就已经算到了如今这步。”

  玹铮未置可否,“秦明刚正不阿,绝不会任由本王从她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而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顺天府,有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被传得沸沸扬扬。”

  “如此势必会惊动当今。”

  “惊动了最好,陛下可千万不要顾念父君就息事宁人。”玹铮捏着杯盏,凛然中透出几分狠戾,“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本王就拿性命和阴无忌赌一回!”

  翌日头晌,承桓真走到安泰殿外,掏出金书铁券,“此乃世宗所赐,恳请总管交给陛下,将小渊赦回俪王府。”

  “这个嘛......”孟晴早知承桓真会来,不慌不忙地答道:“恕奴才直言,这金书铁券只剩一条龙,大长郡君能救顾公子一次,怕是救不了第二次。”

  “此话怎讲?”

  “陛下说了,倘若大长郡君硬要动用这金书铁券搭救顾公子,她也不能不答应,但顾公子曾为隐月阁杀手,残害数条无辜性命,同样要凌迟处死,以正法度。”

  “陛下这是非杀小渊不可?”

  “杀女之仇,不共戴天,此乃陛下原话,所以奴才劝大长郡君还是不要浪费这金书铁券,更不要同陛下作对。”

  孟晴言罢躬身施礼,入殿复旨。

  承桓真无可奈何,只能先回俪王府商议对策。

  夜隐得知承珺煜铁了心要杀阿玖,悲急交织,吐血昏迷。

  承桓真方寸大乱,忙不迭找来池歆,自己则守在榻边寸步不离。

  苏珂与钟离挚先一同进宫给卓念音求情,随后又双双前往卓府探望卓之杭,回府时亦都愁云惨淡。

  哪知天黑后传来更令人揪心的消息,原

  来玹铮暗中用死囚替换阿玖,不想却被狱卒发现。承珺煜震怒,下旨擒拿玹铮,并责令顺天府于明日午时三刻将阿玖处刑。

  阴无忌眼瞅着玹铮被御前侍卫除去鸾冠、王服,锁上镣铐押走,终于消除了心中最后那丝忌惮。

  然他仍很谨慎,直至二更时分方潜进死牢,再三确定四周没有动静,这才走到关押阿玖的匣床旁,发出了低沉的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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