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九十四、破迷障_揽阙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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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九十四、破迷障

  夜隐寻声赶至,只见狭小阴暗的牢房内,除了窦泠之外,玹铮、孤鸾也在,当然还少不了身穿囚服、披枷带锁的阿玖。

  窦泠瞪着眼睛,攥着拳头,整个人如同狂躁的野牛,“你、还有你们......”她接连点指阿玖、玹铮与孤鸾,“你们飞冤驾害,串通一气,竟将罪名推给小寒,妄图堵我的嘴,可惜我不吃这套!”

  玹铮负手伫立,神情郑重,“窦中尉你冷静些,本王知道你一时半刻很难接受,但饶莫寒的确是金面狐......”

  “别再说了!我不信你的鬼话,除非小寒亲口对我讲,除非他亲口对我讲!”窦泠激动之余,砰的揪住玹铮衣领,疾言厉色地诘问,“你到底把小寒藏哪儿了?你要真敢拿他顶罪,我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得逞!”

  “不许你污蔑铮姐姐!”夜隐见窦泠接二连三地对玹铮无礼,忍无可忍地冲上去拉扯,未料反被窦泠推倒在地。

  眼瞅窦泠夺门而出,孤鸾急忙追赶。

  玹铮则扶起夜隐,心疼地问道:“隐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臂肘虽磕得生疼,但夜隐顾不得揉,先对玹铮笑了笑,随后便迎着阿玖关切的目光奔过去,并紧紧握住阿玖被锁在枷孔中的双手,“师兄!”“小渊......”阿玖不敢喊出声,只默默呼唤夜隐,与夜隐同时落泪。

  玹铮见状,心里很不是滋味,正欲宽慰,就见孤鸾已独自返回,“窦泠非但不听劝阻,还要在大庭广众动手,我只能放她走。”

  “罢了。”玹铮能体谅窦泠此刻的心情,“让她静静也好。”

  孤鸾深感时不待我,蹙眉敛眸道:“话虽如此,但不能听之任之。”

  玹铮略作沉吟,“或许有个人能帮忙劝劝她,这样,你待会儿先送隐隐回府,午后咱们在重明卫会合。”

  “好。”孤鸾送玹铮离去,回来时见夜隐仍抱着阿玖悲泣,便婉言提醒,“别哭这么大声,虽说周围的监房都是空的,但过道里毕竟还有狱卒,当心隔墙有耳。”

  夜隐忙不迭拭泪,等帮阿玖也擦干面颊后,扶他坐在牢内的土炕上,“师兄你赶紧跟我讲讲昨晚的来龙去脉,可千万别瞒我。”

  “唉!”阿玖一大早已知自己上当受骗,心里既憋屈又愧悔,不禁重重叹息,“都怪我不好,让枯叶给耍了。”

  “枯叶?”夜隐目瞪口呆,“他、他不是死了吗?”

  “他还活着。”孤鸾接过话来,“昨夜我与你分别后,便奉王主之命去坟地查看,发现枯叶的棺椁里根本没有尸体,原来当初他是诈死,并骗过了仵作。”

  夜隐恍然大悟,“我就说嘛,阴无忌瞎了只眼睛,不便藏匿于宾客之中,肯定有帮手。”

  阿玖自责不已,“昨晚假扮小寒之人就是枯叶,可惜我却未能识破他的伪装。”

  原来昨晚阿玖离开喜房后去找饶莫寒,哪知却遍寻不见,因此很有些担心,生怕饶莫寒犯糊涂,于是前往启运殿查看。

  “那时乐郡王还安然无恙,我虽叮嘱马佥事加派人手保护,但仍觉得不放心,就留在附近戒备,果然瞧见小寒,不,应该是假扮小寒的枯叶。我喊他,他不应我,还掉头就跑,我自然紧追不放,不久后,他忽然丢下鞭子,借烟弹逃之夭夭,我当时还自以为是地认为是小寒放弃了杀害乐郡王的念头,暗暗窃喜来着,故未作声张,并决定先将鞭子藏起来,岂料却被窦泠抓了个正着。”

  夜隐听完这话,哪还有不明白的,“枯叶根本不是逃跑,而是故意引师兄入瓮,好让窦泠误会你是凶嫌。”

  “你、你说我怎么就那么笨!”若非被枷锁禁锢,阿玖真恨不得用力捶自己脑袋两下,“我听闻乐郡王遇害,认定乃小寒所为,宁受酷刑也不肯道出实情,

  却不想正中了阴狗贼的圈套!”“这不能怪你。”孤鸾拍阿玖肩膀以示抚慰,“仵作反复查验都被枯叶蒙混过关,连王主都闷在鼓里,你就更不可能提前防备。况且阴无忌之所以会设下此局,就是算准了你不会出卖饶莫寒。”

  阿玖义愤填膺,摇得锁链哗哗作响,“阴无忌真真奸诈狠毒!现在回想起来,乐郡王搅闹喜殿并持刀伤害林公子也绝非巧合。”

  孤鸾眼中闪烁着锐利的锋芒,“你所言不差,据王主推断,阴无忌应该是先杀了小卢氏,然后散播谣言,挑起乐郡王的怨恨,再安排枯叶混迹于喜殿之内,趁机将事态闹大。”

  阿玖疑惑不解,“乐郡王当时集众目于一身,枯叶如何能接近她而不被察觉?”

  “你可还记得乐郡王摔倒后的场面吗?”

  “记得,当时十分混乱,有好几个人去扶她,难道枯叶就混在其中?”见孤鸾颔首,阿玖又忖度道:“看来乐郡王对林公子行凶也是受枯叶指使?”

  孤鸾言之凿凿,“恐怕不止如此,乐郡王行凶用的匕首也是枯叶提供的。”

  阿玖与夜隐面面相觑,“何以见得?”

  “因为匕鞘。”孤鸾耐心地同两人解释,“乐郡王使用的匕首削金斩玉,如果随身携带,定需匕鞘保存,否则会把王服划烂,可那样显而易见的东西,重明卫掘地三尺竟都没有找到。”

  夜隐托着玉腮追问,“会不会让侍从捡走了?”

  “不会的,侍从绝不敢藏私,另外已查问过宾客,也都称没有瞧见,所以只剩一种可能,那柄匕首是枯叶带进喜殿并趁乱塞给乐郡王的。”

  夜隐细忖孤鸾的话,如拨云见日,“阴无忌设局陷害师兄,势必得抓小寒,却不便在喜殿内动手,于是命枯叶伺机将匕首塞给乐郡王,并指使乐郡王行凶。小寒痛恨乐郡王的所作所为,就算不杀她,怕也想给她个教训,于是借口离开喜殿,而阴无忌等的便是这个机会。”

  事到如今,夜隐愈发担心饶莫寒的安危,“杨哥哥,不知眼下有何办法能追踪小寒的下落?”

  孤鸾警惕地瞅了瞅四周,弯下腰低声作答,“百濯香久久不散,不管是阴无忌还是枯叶,想必都会有所沾染,风都督昨夜已率领重明卫利用猎犬辨识气味,希望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只是目前尚未有消息传来,只怕事情远没咱们想的这么简单。”

  果不如孤鸾所料,风七七那厢并不顺利。

  而就在孤鸾陪夜隐离开顺天府之际,施余荫瘸瘸拐拐地走进神断司值房,一把夺过窦泠手里的酒瓶,劈头盖脸地训斥道:“你瞧瞧自个儿这副怂样,我要是你,绝不会在这儿灌黄汤,无论如何也会把小寒给找出来,当面问个清楚!”

  “没用的......”窦泠满身酒气,面容沮丧,“俪王...俪王肯定把小寒藏得严严实实,不会让我找到的。”

  “你怎么就认准了是俪王搞的鬼呢?”施余荫恼恨窦泠偏执糊涂,“你也不仔细想想,俪王若要拿小寒顶缸,就该藏着掖着,等期限到了把人往陛下跟前一推,哪还用提前跟你打招呼?如今四门封闭,街市戒严,重明卫、顺天府、京畿兵马司大批的人手都撒出去了,俪王这不是要害小寒,而是要救他!”

  “师、师傅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您到底哪头儿的?”

  “我是道理这头儿的!”施余荫腆着胸脯,满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知你不信小寒是金面狐,可丰乐楼的暗室你也瞧见了,那里边儿有金狐面具和百濯香不假吧?”

  “那些东西分明就是俪王为嫁祸小寒故意放置的。”窦泠倔得像头牛,梗着脖子瞪着眼,“这么简单的障眼法您老都看不出来,莫非是老糊涂了!”

  “你她娘的敢骂我老糊涂!”施余荫气得七窍生烟,

  脱下黑布棉鞋就往窦泠身上招呼,“臭丫头你有种别躲,看我不打死你!”

  “诶,师傅,师傅!”窦泠抱头鼠窜,最后被堵进墙角,只得乖乖认怂,“师傅息怒,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施余荫一手叉腰,一手用鞋尖儿点指窦泠的鼻子,“你当着陛下怎么说的来着,办案要讲究理据,可你瞅瞅自个儿,是不是正在感情用事?你少给我撇嘴,我且问你,暗室里除面具和香料,还有条鞭子,上头都是陈年的血腥味儿,你鼻子这么好使,难道闻不出来?”

  “我、我当然闻得出来,可那也保不齐是俪王故意放的。”

  “俪王她傻呀!杀人凶器都已呈送御前,她又何必多此一举!”见窦泠被问得哑口无言,施余荫气哼哼地把鞋穿好,然后又继续数落道:“我不知小寒是不是金面狐,但若真如俪王所言,他现在已落在仇家手里,随时性命不保。你是他未婚妻主,有责任护他周全,所以你就算再憋屈再难受,也她娘的得先忍着,一切等把他救回来再说!”

  “师傅!”

  “别喊了,你这扶不上墙的烂泥,以后别自称是我徒弟,我丢不起那人!”施余荫骂完甩手就走。

  窦泠望着施余荫的背影,身躯顺着墙壁渐渐瘫软,最后坐在地上,抱住脑袋,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还记得年初暮春的某天,日彤彤,风荡荡,柳花飞扬。

  窦泠提着点心进了丰乐楼西南角的小跨院儿,“小寒,我爹听说你爱吃白糖糕,这是他特意给你做的。”

  “哦,替、替我谢谢大官人。”饶莫寒挑门帘出屋,闷着脑袋接过油纸袋,却始终没敢抬眼。

  窦泠见饶莫寒要走,忙不迭唤道:“你等等!”

  饶莫寒扯着红艳艳的腰带穗子,扭捏得没有回头,只背对窦泠问道:“你、你还有啥事儿?”

  窦泠心虚得很,因为施余荫虽已帮忙提了亲,但饶莫寒声称要考虑考虑,这一考虑就是整整三天,弄得自己茶不思饭不想,眼窝都凹了,头发也不停地掉,“小寒,你、你知道那牢里的囚犯最难受的地方是什么吗?”

  “是、是什么?”

  “就是等不到判罪文书,整日提心吊胆的。”窦泠蹬蹬两步绕到饶莫寒面前,用力抓住他胳膊,“我现在就跟那些囚犯似的,没日没夜的瞎琢磨,觉睡不好,喝酒也没滋味儿,所以你究竟答不答应,倒是给句痛快话!”

  “我......”饶莫寒整张脸憋得通红,踌躇再三,边推窦泠边支吾,“咱、咱俩不合适。”

  “你、你嫌我家穷对不对?还有我爹,他是个病秧子.....”

  “不是的!”饶莫寒不想窦泠误会,鼓起勇气扬起脸,“我、我没有嫌弃你,我是怕你嫌弃我。”

  “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我要嫌弃你,还会让师傅来提亲?”窦泠觉得饶莫寒哪儿都好,就是有些自卑,“小寒你能不能别总看轻自己,虽说你只是个伙计,但长得俊俏,又心地善良......”

  饶莫寒高声打断了窦泠,“你怎知我心地善良,我就不兴是个心狠手辣、四处流窜的通缉犯?”

  话音未落,已被窦泠咔嚓一声用铁铐锁住了。

  饶莫寒吓得心脏险些从胸口里冲出来,“姓窦的你干什么!”

  “抓你啊!”窦泠不慌不忙地将另外那只铁铐锁在自己手上,然后晃了晃中间坚固的锁链,神气活现地说道:“你的心的确够狠,我都送上门了,你还不肯答应,生生戳我的心,这跟杀人有何分别?所以我决定将你缉捕归案,判你这辈子都对我不离不弃,省得你再窜去别处祸害旁人!”

  “你、你真是的......”饶莫寒被弄得哭笑不得,“快把我松开,马上就晌午了,我还得去招呼客

  人。”

  “我告诉你,你今儿哪儿都不许去,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给你解开,上茅房也跟着你!”

  “你、你真无赖!”饶莫寒瞪了窦泠一眼,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你若真想娶我,那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变故,都不许反悔!”

  “你放心,我不仅不会反悔,还会让你死心塌地跟我白头偕老!”窦泠说完情不自禁吻上了饶莫寒的唇。

  两人红白交叠的身影在湛蓝的天空下相互纠缠。

  饶莫寒沉醉其中,头晕目眩,然很快就觉得身上一痛,瞬间清醒过来。

  枯叶用鞭子挑起饶莫寒的下颌,露出残忍笑意,“这菡萏春馆里头可到处都是好东西,瞧瞧我找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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