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九十三、进宫_揽阙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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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九十三、进宫

  就在慎亲王与阴无忌密谈之际,夜隐无精打采地回了明心斋。

  于归早等得心焦,瞅他进院,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哎呦我的小祖宗,您怎么才回来,寒公子找到了没有?”

  他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尚未开口,眼泪就已经噼里啪啦地打湿了前襟儿,“小寒他失踪了,估摸着凶多吉少,师兄又被关进了死牢,陛下才给了铮姐姐三日,这、这可如何是好?”

  “您先别急。”于归扶他安坐,边替他拭泪边柔声劝慰,“虽说只有三日,但王主定能想出法子,再不济还有池盟主和大长郡君呢,您快别哭了,当心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待会儿进宫谢恩惹人笑话。”

  正说着,衣锦笑吟吟地捧着礼服霞帔前来见礼,“请君上更衣装扮,昭阳院那边已经派人催了。”

  他被那夺目的朱红刺得眼皮直跳,心情愈加烦闷,语气亦变得不善,“乐郡王新丧,陛下正值难过之时,本君岂能穿得如此艳丽,还不赶紧换身素净的来!”

  “是是是,怪奴才思虑不周,还请君上恕罪。”衣锦原本想讨个彩头,却未料碰了满鼻子灰,当即讪讪地退了下去。

  于归还是头回见夜隐对王府内的侍从如此疾言厉色,猜他定是心中焦躁,可又不知该怎样开解,只能暗暗叹气。

  夜隐洗完脸后,早饭已摆齐,可他望着满桌的珍馐美味却毫无胃口,只喝了半碗小米粥就撂了筷子。

  等换好天青色的宫装,又简单梳了个头,便带着于归前往府门与钟离挚会合。

  远远就望见已经备好的马车,而钟离挚正立在车前,对武成王府的家将低声吩咐着什么。

  那家将甚是恭敬,边听边应承。

  夜隐再度打量钟离挚,只见钟离挚穿了套月白色暗花宫装,未戴金饰,只用玉簪别发,亦未涂抹脂粉,看样子是与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待那家将告退,钟离挚回眸莞尔,“宫侧君安好。”

  “钟离哥哥同安,你比我年长,唤我隐隐即可。”夜隐与钟离挚行了平礼,却因并不熟稔,透着几分客套。

  两人上了马车,分左右落座。

  钟离挚见夜隐形容倦怠,于是关切地问,“你昨晚没休息好吧?”

  夜隐尚未答话已打了个哈欠,随即很是抱歉,“我、我失礼了,还望钟离哥哥不要怪罪。”

  “不妨事,昨夜突生剧变,府里乱糟糟的,我也是三更后才阖的眼。”钟离挚说完递了个引枕给他,“进宫还有些脚程,你不妨小憩片刻。”

  他一愣,原本还以为钟离挚会顺着话茬儿议论阿玖的是非,不成想却是自己枉做小人,于是越发不好意思,“我、我不困,还撑得住。”

  “行了,车里又没外人,你无需顾及,到了我自会喊你。”

  “如此...多谢哥哥。”面对钟离挚和善的笑容,他周身松弛下来,又因确实乏累,很快便沉入梦乡。

  然这个梦并不安稳,先是阿玖受刑的场面纷来沓至,紧接着又是饶莫寒遍体鳞伤倒在血泊之中,他连喊几声,又伸着胳膊胡乱抓了几把,随后便被钟离挚用力摇醒。

  钟离挚见他满头大汗,面色苍白,急忙给他倒了杯热茶,并喂到他嘴边,“隐隐你是不是梦魇了?”

  他心跳得十分厉害,服了随身携带的护心丹才渐渐平复。

  钟离挚担忧地瞅着他,“你要不要紧?不如我先陪你去医馆......”

  “哥哥别忘了我就是大夫。”他朝钟离挚笑了笑,故作轻松,“这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不想却叫哥哥受了惊吓,实在很对不住。”

  “诶,你这话未免太客气了。咱们同日与王主拜堂,从今往后就是兄弟,万不要再如此生分。”钟离挚说着替他扶正头顶

  的珍珠挑心,回想起他刚才的梦话,又不禁握住他的手宽慰道:“你连做梦都记挂着顾公子,看来与他感情笃深,我初来乍到,恐帮不上什么忙,好在武成王府尚有些人手,方才已尽数调派给王主,相信顾公子吉人天相,定能化险为夷,闯过这道难关。”

  他面对钟离挚诚挚的目光,心中平添了无尽的暖意,“借哥哥吉言,希望铮姐姐早日抓到真凶。”随即又双掌合十,默默向苍天祝祷。

  约莫两盏茶后,马车停在西华门外,有内侍引他二人入宫。

  景齊规制,除太女外,分府的皇女或出嫁的皇子去世,皇帝不必戴孝,宫中也不必举哀,然沿途之上,宫侍皆着素服,腰系白带,显然是奉承珺煜的特旨。

  钟离挚与夜隐交递眼色,都暗自庆幸没有正品大装,否则定会招惹非议。

  等抵达安泰殿,内侍进去通禀,也就半柱香的工夫,孟晴便出来施礼,“二位侧君金安,陛下身子不适,不宜召见,请二位侧君先回去。”

  钟离挚试探着问,“陛下...没有大碍吧?”

  孟晴微微欠身,“请钟离侧君放心,陛下并无大碍,只是伤心过度,精神不济,需要静养。”之后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钟离挚见夜隐愣在原地不动,轻轻拉扯,“走吧。”

  夜隐随钟离挚下了玉阶,却越想越不甘心,于是转身喊道:“总管!”

  孟晴驻足,“宫侧君还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夜隐快速跑回孟晴跟前,“我、我实在有些话要禀奏陛下,能否烦请总管再帮我通报一声......”

  孟晴见夜隐殷切地望着自己,不禁叹了口气,“宫侧君想必是要替顾公子申辩,可恕老奴直言,陛下彻夜未眠,烦躁易怒,从慎王府回来更是心绪消沉,眼下真不是面圣的好时机。”

  话音未落,就见有内侍捧着一大摞折子气喘吁吁地跑来,“总管,这、这些都是弹劾俪王主的,要不要送进去?”

  孟晴尚未作答,夜隐已急切地分辩,“命案虽发生在王府,但顾哥哥是冤枉的,整件事分明就是有人蓄意陷害,如今案件尚未查清,这些朝臣们便不分青红皂白地弹劾王主,也不知安得什么心!”

  “宫侧君稍安勿躁。”孟晴唯恐夜隐惊扰到承珺煜,连忙示意他噤声,并苦口婆心地规劝,“陛下向来圣明,又对俪王主恩宠有加,断不会受人挑唆。宫侧君与其留在这里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倒不如赶紧回去帮俪王主出谋划策,尽快找到凶手,那样才能真正地替顾公子洗刷冤屈。”

  “总管所言甚是。”钟离挚看出孟晴是真心实意为玹铮着想,于是深施一礼,“总管的提点我们会半字不落地转告王主,至于隐隐,他也是关心则乱,并非故意搅闹陛下的清静,还望总管替他多多转圜。”

  夜隐此刻已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又瞅见钟离挚递来的眼色,忙不迭认错,“是我失了分寸,这就向陛下请罪。”说完撩袍跪倒,面朝殿门磕了四个头,方与钟离挚一同离去。

  孟晴望着夜隐的背影嗟叹不已,随后回内殿复旨,同时将参劾玹铮的折子都放置在凤案案头。

  承珺煜并未计较夜隐的失仪,然接连翻阅几本奏折后,却越看越气,最后一股脑全推到地上,“这些人当真居心叵测!俪王没说错,果然有不少人拿玹玳的死做文章,想逼朕收回封后圣旨。”说完又气哼哼地追问,“上官紫云可有消息送进来?”

  “有,上官驸马说昨晚魏国公离开俪王府后便召集亲信官员在府上议事,今早俪王主指使顾公子杀害乐郡王的说法已在坊间广为流传,并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个殷煦!之前钟离挚怀有隐疾的消息被散布出去,朕就怀疑与她有关。”当初贤君串通魏国公对付钟离挚,东窗事发

  后又拿殷贵卿做替罪羊,全都是承珺煜默许的,如今却将这笔账全推在殷家头上,“自打玹璋出生,殷煦和贤君就愈发地不安分,此番竟还敢故技重施,真以为仗着姓殷,朕就不敢查办她们!”

  “陛下息怒。”孟晴见承珺煜咳嗽,赶紧给她摩挲前胸,“方提点要您平心静养,您万勿动气。”说完又拎出个食盒来,“您回宫至今都还没用早膳,可巧皇贵君派人送了补汤,要不奴才给您盛碗尝尝?”

  宫韶华送的补汤历来都是亲手熬制,承珺煜沉默片刻,终究没有反对,“别多了,一小碗就行。”

  话虽这样讲,可等喝完,胃口竟不知不觉被勾了起来,又忍不住多进了些,紧锁的眉头亦慢慢舒展,“派内侍把给新人的赏赐送去麟趾殿,再顺便告诉华儿,这几天朕不过去了,他旧疾未愈,也不必再为朕操劳。”

  宫韶华虽得了旨意,却仍交代司瑶,“叫小膳房多备些健脾开胃的食材,汤还得继续送。”

  “可、可君上您的身子......”

  “啰嗦!”当着钟离挚与夜隐,宫韶华生怕露出马脚,声音十分严厉,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夜隐与钟离挚相互对视后关切地说:“既然父君抱恙,不如让臣侍替您把把脉?”

  宫韶华恢复了和蔼笑容,并婉言推拒,“按唐太医的方子连服几日已有好转,就不麻烦你了。”眸光淡淡扫过安泰殿送来的赏赐,又强打精神告诫道:“你们二人一个是王府嫡孙,一个是御封县君,必定都知书识礼,眼下虽是新婚,但王府有难,俪王顾不上你们,你们要多体谅,莫心生怨怼。”

  钟离挚与夜隐均口称臣侍不敢。

  宫韶华想起灵韵,再度嘱咐钟离挚,“你那个族弟骄纵跋扈,务必严加管束,倘若他再生事,便是你失责。”

  钟离挚躬身一肃,“臣侍谨遵父君懿旨,这个当口绝不让他给王主添乱。”

  宫韶华打量钟离挚低眉顺目的模样,语气缓和下来,“常言道百里异习,凤都与宁夏府的风土人情定诸多不同,你入京后可还习惯?”

  “承蒙父君关怀,臣侍的祖父乃京城人士,臣侍儿时便常来凤都,因此并未有不适之感。”

  “那就好。”宫韶华摘下腕间的珊瑚念珠赐给钟离挚,又温婉笑道:“皇贵太君前两日同本君念叨过你,你且去慈安宫磕个头吧,也顺便给他讲讲五郡君的事。”

  “臣侍遵命,臣侍先行告退。”钟离挚猜测宫韶华是有意支开自己,知情识趣地随内侍走了。

  待暖阁内再无旁人,宫韶华朝夜隐招了招手,“小渊你过来,到姑父这儿来。”“姑父!”夜隐自打进了麟趾殿就有满腹委屈要诉,此刻再也憋不住,泪水仿若断了线的珍珠扑扑簌簌,三步两步扑跪于宫韶华面前,“姑父您就帮帮师兄吧,倘、倘若铮姐姐抓不到阴无忌,还请您想方设法保住师兄性命,莫要让他遭受那凌迟酷刑。”

  宫韶华边抚摸夜隐濡湿的面颊边重重哀叹,“其实陛下何尝不知你师兄是冤枉的,又岂会不明白是有人在处心积虑对付你铮姐姐,但她对你外祖母、外祖父以及你父亲的怨恨颇深,所以才故意迁怒,只要你师兄还顶着你的名字,即便过了眼下这关,今后怕也是举步维艰。”

  “我、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越明白,心里就越愧疚。”

  “傻孩子,是你师兄冒名顶替,落到今日之地步又与你何干?”宫韶华亲手将夜隐拉起,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望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即便为难亦应承道:“别哭了,姑父瞧着心疼,倘若你铮姐姐真破不了案,姑父绝不袖手旁观。”

  “谢谢姑父!谢谢姑父!”夜隐闻言心中激动,扑进宫韶华怀里失声嚎啕。

  司瑶本在外间把守,听到动静后担忧

  宫韶华的身子,忙进去解劝,好在夜隐懂得克制,很快便止住悲声。

  出宫时才过辰初,夜隐放不下阿玖,于是辞别钟离挚,改乘仆从的青布马车前往顺天府。

  狱卒得知他是亲王侧君,亲自领他探监。

  眼瞅前面就是死牢,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哪知才拐了个弯儿,就听到窦泠急赤白脸的咆哮声,“我不信!我不信!你们全都在骗我!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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