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五、图谋_揽阙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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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八十五、图谋

  掌灯后,姜氏才一回府便急冲冲地进了外院书房寻魏国公与殷歌,“你们猜猜今日贤君殿下召我入宫都说了什么?”

  魏国公示意姜氏稍安勿躁,“不急,歇口气慢慢讲。”随后又命殷歌倒茶,自己则亲手关好门窗,这才回身稳坐,“莫非贤君殿下已有决断?”

  “算是吧。”姜氏边吹着热气腾腾的铁观音边挤出丝讥笑,“咱们这位三公子可实在了不得,我本以为他要大义灭亲,哪知他竟来了出围魏救赵,偏我还不能拒绝。”说完便把贤君今日的用意及谋划半字不落地转述了一遍。

  魏国公听后半是激赏半是唏嘘,“为保全亲骨肉竟如此处心积虑,也当真是难为三弟了。”

  殷歌到底年轻,举棋不定地在屋内踱了几步,“就、就算可以利用淑君大做文章,但俪王圣宠优渥,深得陛下信任,只怕构陷不成,反给咱们自家招灾惹祸。”

  “你以为只要做缩头乌龟,俪王就能放过咱们?”魏国公嫌殷歌胆怯,板起脸教训道:“我殷家可不养苟且的懦妇!你别忘了,自打送五皇女进宫,咱们就已无退路,如今天赐良机,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势必得放手一搏。并且如你舅舅所言,陛下生性多疑,只要让她亲眼撞见俪王与淑君私会,后面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太女之所以会输,在于未能及时斩草除根,让俪王得了实证,但你舅舅这局,凭的就是莫须有,俪王一旦招惹陛下猜忌,怕没那么容易自证清白。”

  “不错!”姜氏回府的路上也已成竹在胸,“别看咱们这位陛下自己行事不检,眼里却揉不得半粒沙子,即便淑君招认奸妇乃太医唐姒,她照样儿还是会怀疑俪王,等淑君进了慎刑司,凭你舅舅的能耐,难道还拿不到一份称心如意的供状?更何况还有其他人证、物证......”话到此处,低声交待了殷歌几句,并叮嘱道:“据俪王大婚已没几日,你可得抓紧。”

  殷歌拍着胸脯保证,“父亲放心,只要线索可靠,孩儿绝对能把人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姜氏满意地颔首,继而又对魏国公进言,“贤君殿下还说了,只要俪王和淑君被定罪,宫氏即便不被废黜,这辈子也注定无缘后位,俪王党羽诸人,无论是风七七,还是卓之杭都会受到牵连。国公当尽早联络亲信旧部,备好弹劾俪王等人的奏折,届时趁机从俪王手中谋取六部实权,再者俪王一旦获罪,武成王府怕是会闹和离,重新再给钟离挚找妻家,明日钟离珝入京,咱们先让歌儿去照个面,也好为将来结亲做准备。”

  魏国公尚未表态,殷歌已使劲儿摇晃脑袋,“父亲真乃痴人说梦,人家麒麟佳郎能看上我这等凡妇俗女?”

  “诶,我可不许你妄自菲薄!”姜氏不高兴地撇嘴,“你乃亲贵世女,凭身份、样貌,哪点儿配不上他钟离挚?他便是那月宫仙子高不可攀,然身患隐疾不能生育,又是再嫁之身,能做咱们殷家宗婿乃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有何资格挑三拣四?”

  在姜氏看来,殷歌本就千好万好,加之受贤君蛊惑,愈发狂妄起来,然魏国公却并未冲昏头脑,“武成王府在景齊是何等地位,结亲之念还需从长计议。”

  姜氏被泼了冷水,多少有些不甘,于是拿殷歌使性子,“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刚刚是在借故推脱,你如今被杭氏那小狐狸精弄得五迷三道,反看不上正经门楣的儿郎。”

  殷歌当着魏国公的面很下不来台,臊眉耷眼地抱怨,“父、父亲您对我不满也罢了,何苦又迁怒杭雪?”

  姜氏横眉立目,“他是贱侍,我乃当家大官人,难道还说不得他了!”

  “您、您不讲道理,您分明是嫌弃他的出身,所以对他百般挑剔......”

  “住嘴!”魏国公眼瞅姜氏攥了拳头要发作,忙厉声打断殷歌,“如今当务之急是如何扳倒俪王

  ,你却为个戏子顶撞你父亲,还有没有轻重!”唯恐姜氏不依不饶,又急忙改弦更张,“方才忘了问你,四皇子的失语症诊治得如何?”

  姜氏压了火气答道:“至今未见起色,太医的意思是起码要调养数月才能重新讲话。”

  “数月......”魏国公哼了一声,眼中透出骇人的狠戾,“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除非四皇子一辈子失语,否则殷家便担不起这风险。”

  殷歌心中不忍,“其实只要宫氏、唐氏倒台,后宫便是舅舅的天下,还有谁敢揪着六皇子的死因不放?逸涵毕竟是舅舅的骨肉,想来是不会出卖舅舅的。”

  “你这纯属夫儒之仁!”魏国公咣当撂了杯盏,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四皇子虽是你舅舅的血脉,但既已成为殷家的威胁,焉能留在世上?你舅舅还算有情可原,可你却这般心慈手软,置我与你父亲及殷家宗族于何地?又令我怎能放心将殷家交到你的手上!”

  “母亲......”殷歌面对魏国公痛心疾首的目光,咬了咬牙,垂头告罪,“孩儿知错,既然舅舅下不去手,就按您的意思办,孩儿这就下去预备。”

  二更后,满身酒气的殷歌未经通报便进了杭雪卧房。

  妆台上摆着盏烟笼芍药剔纱灯,海棠红的帐幔垂了半扇,遮着杭雪的婀娜身段,只留他一双雪足在外,给这暖暗的色调平添了几分妖冶。

  明知殷歌进屋,他却依旧假寐,直到殷歌饿虎扑食般压在身上,这才故作惊吓,紧接着又撒起娇来。

  殷歌最吃他这套,将他搂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哄。

  侍从们见怪不怪,都识趣儿地远远避开。

  帐幔内很快便传出他的妩媚吟哦,过了片刻,几句艳曲儿伴着殷歌欢快的笑声从窗棂飞出,刺破了这清冷浓重的夜色。

  翌日上官紫云去听联锦班的戏,未料屁股还没坐热,就见杭雪前来请安,“多日不见,驸马愈发俊朗了。”

  “你嘴可真甜。”上官紫云细细打量他,见他披着貂敞,束着明珠冠,通身的气派并不亚于权门贵子,不禁连连点头,“当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你如今也算是鱼跃龙门了。”

  他抿嘴一乐,“驸马休要拿我打趣儿,我不过是仗着世女宠爱,表面风光罢了。”

  上官紫云见他始终与自己保持距离,也就没叫他落座,而是边剥花生边漫不经心地问,“你此番是所谓的锦衣还乡吗?”

  他摇头,“我可绝无回来炫耀之意,是听闻班主病了,念及他多年恩惠,故特来探望。”“你倒是不忘本。”上官紫云瞟了眼他身后的小幺,“就这两人陪你来的?殷世女躲哪儿去了?”

  “这是我的私事,岂敢烦劳世女,再者世女代表亲贵出城迎接武成王世孙女去了,也腾不出工夫。”他说着命侍从奉上个攒盒,笑容愈发温婉,“今日巧遇,没备什么礼物,这是戏班里几位师兄弟做的糯粉蒸糕,驸马若不嫌弃,就赏个薄面尝尝。”

  上官紫云见他轻轻拍打盒盖,登时心领神会,表面却不动声色,“多谢杭官人的美意,替我给殷世女带好,让她得空来找我,我请她吃酒。”

  “是,定把您的话带到。”他盈盈万福,翩翩离去,从始至终恭谨守礼,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上官紫云关好包间的门后迅速打开攒盒,果然从蒸糕中发现张字条,看后不由心惊肉跳,本打算立马去给玹铮报信,又唯恐惹人怀疑,于是如坐针毡地熬过了定唱戏,这才紧赶慢赶离开戏园。

  玹铮得闻奏报后吩咐阿玖,“尽快将魏国公打算毒杀四皇子的消息告诉阳春,让他禀明父君。”

  阿玖边给玹铮研磨朱砂边试探着问,“王主何不亲自进宫报讯,听闻淑君近日常去麟趾殿,

  指不定就能碰上。”

  “碰上又有何用?在父君眼皮子底下更不能露出破绽。况且淑君拿定的主意八匹马也拉不回头,不能硬逼。”玹铮批改公文,无意间瞥见阿玖神色,口吻陡然变得严厉,“本王警告你,淑君之事本王自有分寸,绝不许你擅做主张,倘若淑君有三长两短,本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卑、卑侍不敢!”他被玹铮最后那句话震得身心俱颤,才刚冒出的念头顿时消弭无形,随即撩袍跪倒。

  玹铮任他跪了许久才慢条斯理地撂下朱笔,“再过五日便是婚期,按规矩你要到宫府做接引使,这便收拾收拾去吧,临走前不必再来向本王辞行。”

  “卑侍遵命。”他端端正正给玹铮磕头,退出长信殿时重重吁了口气,经风一吹,发觉前心后背的衣衫竟已都湿透了。

  下晌钟离珝入宫,先至安泰殿见驾,然后于六皇子灵前吊唁,再去慈安宫拜见皇贵太君小殷氏。

  小殷氏手捧承瑾瑄长达二十几页的亲笔信,情不自禁老泪纵横。

  钟离珝跪于小殷氏面前信誓旦旦,“父君对郡君的慈父之情,儿媳心有戚戚,愿以钟离家百年基业立誓,此生定与郡君互敬互爱,绝不辜负父君期许。”

  小殷氏破涕为笑,伸手相搀,“瑄儿每每来信,都说你对他关怀备至,此番又得你保证,本君愈加放心。对了,之前瑄儿在信中提到你们已经圆房,可至今尚无喜讯,你休怪本君多嘴,虽说你们都还年轻,但子嗣之事仍要放在心上。你将来要承继王爵,身边必不可能只他一人,但尊卑有别,你要时刻记着他是嫡夫,莫叫他受了委屈。”

  “是,谨遵父君教诲。”钟离珝躬身一肃,很是尊敬,“其实儿媳并非好色之徒,没娶亲前也罢了,既与郡君成婚,绝不会弄出什么庶长女、庶长子之类的糟心事,更不会宠侍灭夫,以庶压嫡。”

  小殷氏见她坦荡、诚恳,心中越发满意,眼瞅日头偏西,便留她用了晚饭才派人送她出宫。

  待回转武成王府别院,玹铮已在书房等候,“舅母送算回来了,皇贵太君宫里的素斋别具特色,外头可是吃不到的。”

  “王主真会拿末将取笑。”她被这声舅母弄得面红耳赤,“小挚管郡君叫姐夫,您若管我叫舅母,岂不乱了辈分?”说罢又感激地朝玹铮抱腕拱手,“多谢王主帮末将和舍弟寻回父亲,请受末将一拜。”

  “诶,使不得!”玹铮见她要跪,眼疾手快地托住她,“都是自家人,将军太见外了,再说那不过是举手之劳。”

  “王主这话令末将愈发惭愧,天工阁的规矩末将还是清楚的,王主为了家严定许给了那位明阁主极大的好处。”

  玹铮笑得云淡风轻,“许她好处,也是为让她替本王效命,最后算下来,本王半点不亏,因此将军无需挂在心上。”

  “如此末将也不再啰嗦,总之武成王府会牢记王主大恩。”她随即与玹铮分宾主落座,然后亲自给玹铮倒茶,“宁夏府的三泡台,王主可还记得这味道?”

  “当然记得。”玹铮笑吟吟吹着盖碗儿,眸光中饱含关切,“一年有余,武成王她老人家可还硬朗?”

  “托王主的福,祖母很是康健。”

  “五舅舅呢?”

  “也很好,郡君起先有些水土不服,现在早就习惯了,王府上下对他都很尊敬,他对我父亲也很孝顺。”

  “翁婿和睦乃一家之福,听闻他与小挚相处得也十分融洽。”玹铮绕了半晌,终于将话茬儿绕到钟离挚身上,自个儿都觉得不易,“本王原先和小挚约好互通尺牍,可后来先去平倭,又去剿灭隐月阁,接连数月不曾回信,他可有生本王的气?”

  钟离珝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小挚备嫁的婚房离此就两个跨院,王主刚才没亲自过去

  问问?”

  玹铮讪笑,“深更半夜擅闯男儿卧寝于理不合,况且先前让陛下整怕了,未免横生枝节,岂敢轻举妄动。”

  “王主想见小挚吗?”

  “想是想,然成婚在即,又怕不合规矩,带累了小挚的清名。”

  钟离珝点了点头,“多谢王主替小挚着想,麟趾殿的教习公公下晌就已入府,确实不便喊小挚过来相见,好在杨公子正在府上,王主若是有话,便请他代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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