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四、卑微_揽阙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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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八十四、卑微

  “谁让你进来的?”玹铮满身酒气,双颊酡红,素日深邃的眼眸之中渲染着几分迷离,但仍不失迫人寒意,“顾公子的胆量就是大,竟将本王的话当耳旁风,你真觉得顶着小渊的名头,本王就不敢动你?”

  “王、王主恕罪!”他欲起身,却被压得无法动弹,只好讷讷分辩,“卑、卑侍觉察您有心事,实在记挂得紧,故来探看,本、本打算看一眼就走,哪知见您醉倒床下,又穿得单薄,怕您受凉,一时情急便、便忘了您的吩咐。”

  “谁说本王真的醉了?”玹铮明知他是关心自己,然颓丧之态被人窥破,积蓄已久的烦躁愈演愈烈,哪会给他好脸,于是挟枪带棒地揶揄道:“照你这说法,本王非但不该怪你,还要多谢你的眷注体贴。”

  他被玹铮喷吐的酒气怄得咳了两声,讪然及畏怯地将头偏向一侧,“卑、卑侍未经传召擅闯寝殿,理应受罚,明早便去刑堂领板子。”

  玹铮显得越发气恼,“你若去刑堂领罚,定会招惹风言风语,你是存心要将本王酗酒之事闹得众人皆知不成?”

  “不,卑侍绝无此意......”

  “还顶嘴!”玹铮酒劲儿上头,心底的炮仗砰的炸开,一拳砸在软枕上,劈头盖脸地斥骂,“旁人忤逆本王也就罢了,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也跟本王作对!”

  “王、王主息怒!卑侍对您真心实意,绝不敢与您作对,您千万不要误会!”

  “本王没有误会!”玹铮虽知他无辜,但强烈的焦躁很快就战胜了薄弱的理智,指桑骂槐地诘责道:“你口口声声对本王真心实意,实则却私念甚重,本王为这一大家子人、千百条性命殚精竭虑,你不说辅弼帮衬,竟还给本王添乱,到底安得什么心!”

  “王、王主......”他被逼问得有些发懵,不明白满腔真情何以会换来如此严厉的非难,然望着玹铮愤懑且激动的神色,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受了迁怒。

  玹铮想骂的并非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他不知那人与玹铮因何争执,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那人罔顾大局,给玹铮惹了麻烦。

  “王主......”他十分替玹铮担忧,正欲试探口风,却不妨衣襟儿被刺啦扯开,锁骨上狠狠挨了一口。

  他疼痛难耐,两手几乎要把锦褥抓破,却不敢高声叫嚷,好不容易捱到玹铮松嘴,重重地喘了几息,眼眶业已湿润。

  玹铮见状,慢吞吞地从他身上挪开,捡起酒瓶赤脚走了几步,朝门口点指,“别说本王没给你机会,现在滚还来得及。”他满腹委屈,当真恨不得一走了之,可望着玹铮看似挺拔却实则落寞的背影,无论如何也不忍就此离去,“卑、卑侍不走,任凭王主责罚。”

  玹铮灌了口酒,回眸哂笑,“你可想好了,本王正愁没人撒气,便是床笫之间也不会怜香惜玉。”

  他于榻上端跪,“卑侍不怕,想当初在百户所的时候......”

  玹铮气急败坏地冲到他面前,“本王留你是抬举你,你竟敢拿给本王侍寝与在百户所受刑相提并论,看来本王要不让你知道厉害,便白担了这狠戾名声!”说完不等他抢白,已快速将他扑倒。

  不多时,衣衫都被胡乱地丢在床下。

  他唯恐加重玹铮的怒气,任凭玹铮摆布,丝毫不敢闪躲,更遑论反抗。

  夜风拍打窗棂,呼啸的风声掩不住他隐忍的叫嚷。

  信陵执灯烛前来寝殿查看,听门缝儿里传出他断断续续的吟哦,面颊登时一烫,快步退了下去。

  玹铮发狠作弄了一通,打量他周身成片的牙印,笑容得意且残忍,“别说,还挺漂亮的。”言罢又用指甲去刮他渗血的伤痕,“疼吗?”

  他明明疼得脸色发白,却咬牙摇头,“只、只要

  您高兴,不、不用顾及卑侍。”“这可是你说的。”玹铮更加粗鲁起来,且用了些闺房手段,他起先还能忍耐,后来渐渐熬不住,想要求饶,却又不敢。

  玹铮将他弄得死去活来,自己也逐渐起了兴致,除掉他的缠龙锁,与他共赴云雨。

  攀上云端之后,他瘫软地伏在榻上,几乎要化成水。

  虽受了不少磋磨,却怀着窃喜。

  当初在寒江川渡口,玹铮留给他的只有剧烈的痛楚,而今晚却让他品尝到了无上欢愉,因此他不仅没有半点怨怼,反很是知足。

  玹铮平躺着,凤眸微阖。

  他恢复气力后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王主气可消了?”

  “好多了。”玹铮经过宣泄,不仅酒醒了大半,心情也已平复不少,对他反生出些许愧疚,“你也是,见本王心烦,便该躲得远远的,何苦上赶着遭罪?”

  “卑、卑侍不觉得遭罪。”他忐忑地靠向玹铮,见没被推开,暗暗松了口气,低眉顺目地倾诉衷肠,“王主借酒消愁,想必是遇到了天大的烦忧,卑侍没本事解您心宽,供您撒撒气也是好的。”

  这话当真卑微到了尘埃里。

  玹铮颇为触动,转身轻抚他洋溢着春情却怯生生的脸颊,“今晚...委屈你了。”他受宠若惊,声音都有些颤抖,“卑、卑侍不委屈,王主肯拿卑侍撒气,是、是没把卑侍当外人。”

  玹铮闻言愈加唏嘘,“难为你如此善解人意,他若能像你这般,本王又何须伤神?”

  他回想起方才心底的揣测,忍不住问道:“您说的是谁?”

  玹铮察觉失言,用轻嗽掩饰尴尬,“没谁,你不认得。”

  他咬着朱唇踌躇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把话挑明,“其实能在宫中与王主发生争执之人屈指可数......”见玹铮故意别开眼,又将声音提高了些,“王主对陛下素来恭敬,亦不会轻易顶撞皇贵君,因此能令您大动肝火却又奈何不得之人便只剩淑君殿下。”

  “你胡说!”玹铮腾地坐起,原已纾解的酒气再度冲向百会,面颊涨得通红,颇有几分恼羞成怒,“本王今日进宫挨了父君训斥所以闷闷不乐,与淑君何干?”

  他打量玹铮急赤白脸的模样,语气更加笃定,“卑侍跟着您的时日已经不短,对您还是有所了解的。您即便因康郡王同皇贵君闹别扭,也从未似今日这般失态,况且卑侍也已打听过,您进宫后只在麟趾殿喝了杯茶,话都没讲几句,哪有工夫与皇贵君争吵。再者,您即将大婚,皇贵君关心还来不及,又岂会无端责难?事到如今您也不必遮掩,卑侍早就晓得您与淑君殿下的关系,去年暮春在静宜园,卑侍亲眼瞧见他从您的彩舟上下来......”

  “你说什么!”玹铮耳畔炸雷轰响,身形晃了两晃,随即砰的扼住他喉咙,眼中射出万钧雷霆,面容亦变得狰狞可怖,“你老实说还瞧见了什么?”

  他呼吸闭塞,却不敢挣扎,“王、王主明鉴,卑、卑侍若有心害您,早、早就将消息透露给、给付恩宜与阴无忌,哪、哪会等到今天......”

  玹铮听完这话,渐渐恢复理智,不过仍余怒未消,一把将他甩至床下。

  他蜷缩着喘了几口粗气,顾不得疼痛忙拽过衣衫遮住私处,然后端正跪好,“王主容禀,卑侍当初只瞧见淑君下船,别的什么都没瞧见。”

  “当初岸上还有谁?”

  “只有卑侍,后来您将彩舟又划回湖心,枯叶前来给卑侍送药,意欲探查,被卑侍阻止了。”

  玹铮见他言辞恳切,面色暂缓,不过仍继续逼问,“你可有将当晚所见告诉过旁人?”

  “绝对没有!”他高高举起右手,“由始至终,卑侍从未对旁人讲过只言

  片语,包括小渊。若有虚言,纪恩师的在天之灵便不得安稳。”

  玹铮见他用纪雨卿发誓,神情终于松弛下来,随后又自嘲般笑道:“当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偷偷望向玹铮,呐呐地说道:“其、其实卑侍本打算将那晚所见当、当做秘密永远埋于心底,但、但未料淑君殿下竟会令您为难至斯,所、所以才斗胆坦言,一是不想有所欺瞒,二、二是想着您若有什么不方便却又必须做的,可以替您代劳。”

  玹铮心头一跳,凤眸中寒光迸溅,“你这是在怂恿本王除掉淑君?”

  “卑侍不敢!”他惶惶叩首,连声分辩,“卑侍绝无伤害淑君殿下之意,在法源寺时,淑君殿下机智沉稳,且与王主同心同德,卑侍对他钦佩且敬重,当真没有想到短短数日,他竟会一反既往,罔顾大局,卑侍搞不懂原由,实在是打心底焦虑,想替王主分忧。”

  玹铮听到一反既往四字,瞳孔微缩,陷入沉吟。

  他迟迟等不到玹铮回应,难免有些着急,“王主,卑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玹铮抬手打断了他,“你真想替本王分忧?”

  “是。”

  “那好,你附耳过来。”待他膝行至近前,玹铮低语了两句。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晌才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卑、卑侍没听错吧?王主您是要......”

  “你没听错,本王就是要你准备坠胎丸。”玹铮边说边用力抓住他腕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如今本王乃至整个俪王府的生死都系在你身上,你明日务必办妥,另外想办法给阳春传递消息,本王要见他。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本王对你说的话,不许对旁人透露半个字!”

  “王主放心,卑侍纵死也会替您保守秘密,绝不会出卖您!”他为表忠诚,再度发誓,并重重磕了四个头,然后怀揣复杂的心情告退而去。

  隔天清早,玹铮会同安郡王及六部尚书、侍中入安泰殿议事,陪承珺煜用完午膳,便以探望宫韶华为名去见阳春。

  下晌的日头正灿,唐纾由斐陌陪伴在上林苑散步,不妨玹铮自斜刺里闪将出来,顿吓了一跳,边摩挲心口边往后退,“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咱们得再谈谈。”

  “你若是想劝我把孩子打掉,就不要白费工夫。”唐纾快步从玹铮身边经过,却不妨被玹铮一把拽住,“你放手!”

  “不放!”玹铮用凛冽的眼神逼退斐陌,随后将唐纾拽上九曲桥。

  唐纾直至来到湖心的点翠亭后才得以挣脱,靥面气得发白,“俪王主请自重,本君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糖儿!”玹铮愤懑之中含着委屈,“你竟与本王这般讲话,你可知本王这两天都已煎熬成什么样子?”说完将只瓷瓶塞进他手里,“一颗就好,不会影响你的宫体,今后还能受孕。”

  “你、你竟让我吃坠胎丸!”他横眉立目,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承玹铮你好狠的心,这可是你的骨肉!”

  玹铮竭力辩解,“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你以为本王做这样的决定就不心痛吗?可咱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将成百上千条性命至于刀刃之上!”见远处有人走来,又急切地安抚道:“是本王对不起你,日后定加倍补偿,还请你体谅本王的苦衷。”

  “承玹铮!”他见玹铮要走,气急败坏地将瓷瓶丢进湖中,“我不会打掉孩子,还是那句话,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休想阻止我!”言罢如同当日在落梅堂那般,头也不回地阔步离去。

  直到玹铮的背影也从视线中消失,贤君扭头问巧言,“淑君和俪王吵得满凶的,你猜是因为什么事情?”

  巧言的眼珠儿转了转,“奴才以为

  她们因何争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私下会面、私相授受,倘若陛下得知必生猜忌。”

  “淑君方才往湖里扔了个东西,还能捞上来吗?”

  “湖水太深,怕是悬,不过捞不上来正好,您想把什么样的东西送到陛下面前还不都随您吗?”

  正说着,有太医院的医童快步过来见礼,“贤君殿下金安,您命奴才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唐太医的确从宫外带了药进来,经奴才辨认,乃安胎所用。”

  “药送向何处?”

  “衍庆宫。”

  贤君闻听登时笑了起来,仰头一声长吁,“真乃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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