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八十三、争执(第四卷开卷)_揽阙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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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八十三、争执(第四卷开卷)

  玹铮瞠目结舌,一瞬不瞬地盯了唐纾许久,神情才渐渐松弛下来,“糖儿你装得真像,差点儿吓死本王。”说完又抓住唐纾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本王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你可得给本王好好揉揉。”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唐纾用力挣脱,羞恼地瞪视玹铮,“我没骗你,我是真有孕了。”

  “这、这不可能!”玹铮眉头深蹙,面容惶惑,“非是本王不肯相信,咱们素来谨慎,根本不会留存隐患......等等,在城外竹屋的时候,你、你该不会是......”

  “没错。”唐纾不等玹铮问完已坦然承认,“那日我趁你不在屋内,将避子汤偷偷倒掉了。”

  “果然!”玹铮印证了猜测,伸手点指唐纾,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指尖微微发颤,“你、你为何要那样做?”

  “因为我喜欢你。”面对玹铮的严厉诘责,唐纾却显得振振有词,“试问一个男人想为自己心爱的女子诞育后嗣,这有错吗?”

  “错倒是没错,只是......”玹铮气鼓鼓地来回走了几步,随后又懊恼地在唐纾面前站定,语气不无埋怨,“咱们不是说好等时机成熟再要孩子吗?”

  “时机成熟?”唐纾的眸中满是怨怼,“我入宫四年,已近双十,哪还大把时光空耗。你总说让我耐心等待,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用等太久的,转年父君就要封后,不出意外,本王也很快就能修改玉牒.....”

  “哼,漫说你修改玉牒成为嫡皇女,即便谋得太女之位又如何?陛下正值盛年,等你继承大统,我早已人老珠黄,哪里还能生育?况且你登基之后,年轻美貌的君卿应有尽有,哪还愿意再多看我一眼。”

  “糖儿!”玹铮被这话弄得愈发气恼,“想不到本王在你眼里竟是喜新厌旧、忘恩负义之徒。”

  唐纾避开玹铮责备的目光,“我、我也不愿这般猜忌,可将心比心,你若是我能否毫无顾虑?”

  玹铮见他千般凄凉万般委屈,心里也不是滋味,于是收敛怒意缓和语气,“你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但凡事应以大局为重。”因他垂首不语,又柔声哄劝,“古诗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就算咱们不能长相厮守,可你在本王心中的位置绝不会被旁人取代。”

  “旁人?”他自嘲般冷笑起来,“王主身边可真是有好多旁人,看着你左一个右一个的迎娶,我的心就像被架在火上烤,痛得无以复加,却偏偏还要装出大度的模样向你道贺。”“糖儿......”

  “怎么?我不能像旁人那般嫁入王府,难道连句心里话都不能讲了吗?”他梗着脖颈扬着脸,任泪水霸占双眸,“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根本就是用来自欺欺人的,你整日左搂右抱,而我却只能独守空闺,以泪洗面,你可知我有多苦、有多难?”

  玹铮重重叹了口气,“本王能体谅你的苦衷,但即便如此,你也应当事先与本王商议,不该自作主张。”

  “我若事先与你商议,你会答应吗?”见玹铮踌躇不答,他的泪如同六月的雨帘扑扑簌簌,“在竹屋时我与你谈起孩子,你张口大局闭口大局,却唯独没为我设身处地的着想。你很清楚这一年来我过得是什么日子,皇贵君处处提防我、刁难我,我与你见上一面都是奢望,又何谈将来?于我而言,竹屋便是最好的机会,也是仅有的机会,我自然要为自己打算。想来也是苍天垂怜,所以才赐了个孩子与我傍身,否则你执掌江山那日,只怕就是我被你那好父亲逼迫殉葬之时。”

  “你、你这讲的是什么话!父君岂会如此冷酷无情!”玹铮从未想过他与宫韶华之间的误解竟深到这等地步,一时竟不知从何辩解。

  反倒是他早

  已备好说辞,“在东西六宫之中,我最看不透的就是皇贵君。他是何等心性我不好置评,只知若易地而处,为保全亲骨肉的皇位与名声,我便是再狠绝的事也干得出。”

  玹铮眼底刻满伤痕,“说来说去,你猜忌的并非父君,而是本王,你担心本王有朝一日会为了皇位和声誉有负于你。”

  他定定望着玹铮,虽知接踵之言伤人不浅,但仍咬牙开口,“自古人心难测,更何况你乃夺嫡之人,为成大业,什么人不能牺牲。”

  “你......”玹铮的心仿佛被万箭刺穿,声音都有些发颤,“本、本王一直以为你是这辈子难寻的知己,孰、孰料你竟猜疑至厮。你究竟怎样才肯相信本王?本王当初就发过誓,如何可以再发......”

  “不必了,我不奢求你的誓言,也不稀罕你的帮衬,只请你不要阻拦我,因为我已经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不行,这孩子绝不能留!”玹铮死死抓住他胳膊,苦口婆心的规劝,“你我心里都清楚,倘若你一旦生出有胎记的婴孩,那便是滔天大祸,届时不止你我,父君、俪王府连同唐氏满门都会遭受牵连。”

  “你、你这是危言耸听!”他推开玹铮,神情很是倔强,“生女随母,就算生出女嗣也不用怕,满满已是最好的明证。”“你到底与林绛心不同,你身负慕氏血脉,你想想慕家表弟......”

  “慕席祯乃慕氏嫡孙,血脉纯正,我则不然。当初在竹屋时我就已对你讲过,据表姐推断,我身上的慕氏血脉已微乎其微,根本不可能生出有蝴蝶胎记的孩子。”

  “唐姒那只是臆测,不足以确保万全,你固执己见,是在拿自己和本王做赌,在拿唐家与俪王府上千口无辜性命做赌!”见无论自己如何苦劝,他依旧无动于衷,玹铮越发着急,“糖儿你素来明事理顾大局,今日怎变得这般冥顽?你要知道,你回宫后并无侍寝,只能谎称在出宫前就已怀上身孕,而两个月的胎相与将近四个月的胎相终究是有差别的,很容易被查出端倪。”

  “这点你无需担忧,表姐早已替我想好对策,绝不会惹人怀疑。如今我只需等到胎晕显现,便可派人向陛下报喜。”

  “你、你当真无药可救!”玹铮恨他执迷不悟,却又不能对他动粗,急怒之下一脚将红木雕花玫瑰椅踹翻。

  斐陌听到响动,忙叩打隔扇,“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他高声回应之后,挺直脊梁与玹铮对视,“俪王主不必动怒,我可以向你保证,倘若事败,宁死也不会供出你,这下你满意了吧?”“糖儿!”玹铮见他要走,一把扯住他,“你为一己之私枉顾大局,不惜将数条性命至于刀刃之上,如何对得起唐家的养育之恩?又如何对得起皇祖父自尽前对你的殷殷托付!”

  “哼,休要拿表舅公对我说教,我遵从父命进宫,为报恩几经生死,既不欠你,也不欠慕家的,如今只想护住腹中骨肉,便是表舅公在天之灵也挑不出理来。”

  见玹铮仍拽着自己不撒手,他索性将玹铮的指头一根根掰开,唇角勾起抹淡淡的冷笑,“你劝服不了我的,省些力气吧。”

  “糖儿!”

  “行了,你若真想阻止我,就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杀了我。不过我得提醒你,最迟等你大婚之后,我的胎晕便会显现,细算起来也没剩几日,所以请你早作决断。”

  他说完拂袖离去,直到背影消失也不曾回头。

  玹铮急怒攻心,抄起杯盏猛掷于地,被飞溅的碎瓷划伤手背亦毫无反应。

  天幕逐渐阴霾,压得人心头愈加沉闷。

  不消片刻,雪片便洋洋洒洒飘了下来,阻挡了视线,将原本清晰的前路变得模糊。

  掌灯后,苏珂听闻灵韵挨骂的

  消息甚感意外,“今儿明明是卓小六胡闹,王主不责罚也罢了,怎么反而怪罪韵公子?”

  莲蓬将热气腾腾的淮山竹丝鸡汤摆到苏珂面前,“主子何必替那钟离韵抱屈?自打他进府,整日飞扬跋扈、兴风作浪,如今终于得了教训,想想就觉得痛快。”

  “你不明白。”玹铮为彰显对灵韵的宠爱,事事偏袒,今日举动实在反常。苏珂疑惑之余有种不安的预感,撂下牙筷细细沉吟,“你觉没觉得王主回府后不大对劲?”

  莲蓬歪头琢磨,“似乎是有点儿,您禀述大婚仪程的时候,王主不仅走神儿,还挺不耐烦。”

  苏珂凝眉揣测,“进宫前还好好的,回来就变了个样,其中必有缘故。”若换做以往,自个儿早迫不及待地去找玹铮做解语花,可如今却不敢轻举妄动,“你去寻信陵打听打听,有任何消息速来回报。”

  “是。”莲蓬领命告退,而此刻长信殿暖阁外,信陵等人正似蒸笼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凑巧阿玖前来,见状十分纳闷,“你们都在堵门口干什么?”

  信陵见阿玖如见救星,忙率众围了上去,“顾公子您来得正好......”

  阿玖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有话慢慢讲。”

  信陵愁眉不展,“顾公子您有所不知,王主下晌回府后便心绪欠佳,不仅晚膳没动筷子,刚刚还发了好大脾气,将奴才们都赶了出来。”

  “王主因何动怒?”

  “奴、奴才们都不敢问。”信陵无计可施,扯着阿玖衣袖哀求,“您是王主表弟,又自幼与王主感情深厚,如今也只有请您进去瞧瞧。”

  “我?”虽说已被玹铮接纳,但阿玖仍很心虚,“我、我怕是不成,既然王主不喜打扰,我还是明日再来。”

  “诶!”信陵哪里肯放,拦住阿玖去路,“顾公子您就行行好,奴才们真是没法子了,奴才们求您!”

  话音未落已率先拜倒,而其余内侍亦扑通扑通跪了满地。

  阿玖扶起这个,又拉起那个,因推脱不掉,硬着头皮推开槅扇,“表、表姐,是我......”

  玹铮本想发作,待看清来人是他,口中的滚字硬生生咽回腹内,“进来吧。”

  “是。”他关好房门,趋步行至檀案前磕头告罪,“方才当着信陵他们的面,卑侍不得已用了小渊对您的称呼,还望您不要责怪。”

  玹铮并未叫起,而是捻着菩提子,淡淡瞟着他,“找本王有事?”

  “刚刚收到杨公子传来的口讯......”他瞅玹铮脸色沉郁,故不敢高声,颇有几分谨小慎微,“钟离将军护佑武成王孙已抵达保定府,三日后将会抵京,杨公子请王主早做准备。”

  “知道了,你差人去卓府报信,请卓相代本王率礼部官员出城迎接。”按规矩,婚礼前新人不能见面,因此玹铮不便亲迎,便全权拜托给卓之杭,“另外请卓相转告钟离将军,当晚本王会亲去王府别院拜谒。”

  “卑侍遵命。”他见玹铮不耐烦地挥手,起身朝门外走,可终因放心不下而驻足转身,“王主您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心事?卑侍瞧您脸色不好。”

  “本王无碍。”与唐纾的私情既是隐秘,又是祸端,玹铮纵然苦闷,却也不会宣之于口。见他关切地望着自己,玹铮拿起公文.做掩饰,“本王还有政务要处理,你先退下吧,另外传本王的话,任何人未经召唤,不得进殿打扰,违者依府规严惩。”

  “是。”迫于玹铮的威势,他不敢多嘴,躬身退出暖阁,可直至回转留云轩,玹铮手背的伤痕与悠长的叹息仍在头脑中挥之不去。

  当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三更时分,他趁涟漪等人都已安睡,偷偷潜入长信殿所在的院落,竟发现暖阁的灯还

  亮着。

  捅破窗纸的刹那,他的心登时一紧。

  原来玹铮穿着亵衣,披头散发歪在脚踏上,身侧全是散落的酒瓶。

  他从未见玹铮如此落寞,当即顾不得多想,闯进殿内快步奔到玹铮身边,“王主!王主!”

  玹铮闭着眼一动不动,似是喝醉了。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玹铮搬上拔步床,谁知刚喘了口气,就被大力一扯,整个人倒在玹铮怀里。

  伴随着一声惊呼,他已被玹铮压在身下。

  玹铮的手臂如同铁钳,死死禁锢着他。

  他惊惶无措,怯怯地唤了句,“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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