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交心_揽阙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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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交心

  这一吻明明落在了唇上,但林绛心却胸口发烫。

  而就在他不知是否该迎合之际,玹铮已退后半步向他赔罪,“本王并非故意冒犯,实在是情不自禁,绛心你千万别恼。”

  “奴、奴才不敢......”他盯着鞋尖儿,声如蚊吟,心里分明还残留着被撩拨过的酥.痒,表面却故作矜持,生怕被瞧出端倪。

  玹铮发觉他是真的没有生气,于是轻柔地牵起他的手,声音好似春风般和煦,“陪本王走走可好?”

  “好。”他低眉顺目地随玹铮沿河堤徐徐而行,而侍卫们都很识趣儿,纷纷埋锅造饭,谁也没跟过来讨嫌。

  正午的暖阳将峰峦、河床都照得绚烂,两人的身影镌刻在这天然山水图画之中,显得格外秀丽灵动。

  走了片刻,他偷眼去瞄玹铮,玹铮的侧颜带着些许棱角分明的冷俊,但更多的则是凤翥龙翔的英气,着实令他沉迷。

  他不知不觉竟看得呆了,却不妨脚下一绊,啊的向前栽去。

  玹铮手疾眼快地抱住了他,“绛心你没事吧?”

  “没、没事,多谢王主。”在玹铮目不转睛地注视下,他窘得厉害,软惜娇羞地垂下头。

  玹铮为化解他的尴尬,拉着他唠起了家常,“对了,听阿珂说你要给满满做衣裳,做几件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来惭愧,奴才自打到了庄上,整日忙着查阅账簿、巡视店铺,针线笸箩都还没动。”

  “幸亏你没动,满满又胖了,之前的尺寸肯定是不成了。”玹铮一个劲儿比划,眉眼间尽是慈爱,“那丫头,每天能吃五、六顿,个子蹿得可猛了,胳膊腿儿都圆圆乎乎的,根本看不出是早产,府医夸她比足月的婴儿都要康健。”

  “她的确嘴壮,在法源寺那会儿,奴才与乳公的奶水加起来才勉强够。”回想当初抱着闺女喂奶的情形,他忽然空落落的,但很快就稳住心绪,恢复了笑容,“奴才在集市上买了些小玩意儿,王主能替奴才捎回去吗?”

  “急什么,等你回府之后亲自拿给她多好,名正言顺,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这话本是好意,可他的神情却变得复杂起来。按理讲,他此刻应当顺水推舟求玹铮放自己回府,但这些日子开了眼界,明了事理,想法已不复当初。

  他并未急着表态,而是试探地问道:“奴才出府已好些天,也不知韵公子的气消了没有?”

  “别提了。”玹铮愁眉苦脸,“阿韵的性子实在令本王头疼,明明挨了父君的责罚却仍不知悔改,连日来跟卓小六打得不可开交,连阿珂、小渊都受了牵连,幸亏你不在府里,否则也难以幸免。”

  如今灵韵的凶悍名声已传遍凤都,不少人在茶余饭后当笑话来谈,更有人讥讽玹铮出京并非是奉旨组建赤鹰军团,而是因弹压不住后院,所以被逼无奈离家躲清静。

  “阿韵到底是武成王的记名孙儿,既已把他娶进门,就算他再怎么闹腾,也不好遣回漠北。”

  “奴才明白王主的难处,您其实也不容易。”见玹铮都拿灵韵无可奈何,他愈发觉得庆幸,“多亏奴才出了府,否则韵公子还不定怎么欺负奴才,奴才是真怕了他,因此还是留在庄子上避避吧,也免得回去再给您添麻烦。”

  “也好,反正本王的婚期是在月底,你就暂且再委屈委屈。”

  “奴才不委屈。”他的笑容发自肺腑,很是诚挚,“其实田庄上什么都不缺,奴才过得十分安逸。”

  “可田庄再好,终究比不上王府。”玹铮只当他通情达理,心中更添怜惜,“本王已命人加紧修缮福熹堂,月底前肯定能布置好,回头本王亲自接你回去。”

  “不、不用了。”他有些受宠若惊,亦不想兴师动众,“您本就公务繁忙,又大

  婚在即,怎好再为奴才劳心。”“你不懂,王府上下都以为你受了本王的责罚,倘若本王不给你撑腰,那些势利小人难免会怠慢于你。”

  “不碍的,反正奴才不过是回去给两位新侧君敬茶,又待不了多久。”

  玹铮被他说得愣住,“你、你这是什么话?”

  他意识到刚刚失了言,顿有些慌乱,踯躅半晌,撩衣袍盈盈拜倒,“奴、奴才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主听后莫要怪罪。”

  玹铮揣测道:“你该不会是打算在本王大婚后重返田庄吧?”

  他讷讷应声,头埋得更低,“王、王主英明,什么都瞒不过您。”

  玹铮心里一紧,忙蹲下身子盯着他眼睛,“要在庄子上住到几时?”

  他避开玹铮的目光,“住、住到过年吧,您也晓得年底需要盘账。”

  “那...过完年之后还去吗?”

  他咬了咬嘴唇,“开、开春以后,庄子上杂务繁多,奴才不亲自坐镇不放心。另外,奴才听说庄子上凉爽,正好避暑。”

  玹铮听完这话,还哪有不明白的,“敢情你是预备常住?”

  “奴、奴才的确有这个想法。”他抬起脸,眸中带着忐忑,但更多的是恳切,“奴才知道这不合规矩,可还是希望王主能够恩准。”玹铮打量他做小伏低的可怜模样,强压住心中的烦躁,先亲手将他搀起,替他掸去衣袍上的灰尘,随后又整了整他天青色牡丹暗花的斗篷,“绛心,如果你是因为害怕阿韵而不敢在王府居住,那大可不必。武成王孙清和平允,深明大义,相信入府后必会约束阿韵的言行,而本王也已同隐隐打过招呼,请他看护于你,你一向同隐隐很谈得来,到时候陪他作伴岂不甚好?”

  “能、能随侍县君是奴才的造化,但奴才还是想住在庄子上。实不相瞒,奴才自入了王府便经常梦魇,而到了庄上以后每晚都睡得很踏实,再没有半夜惊醒过。庄子上没人会给奴才脸色瞧,也没人会非议奴才的过往,奴才不用时刻陪着小心,更不用担心行差踏错。”他说着说着眼窝红了,“王府富丽堂皇,钟鸣鼎食,田庄万万比不上,但田庄胜在清净、自在,奴才想笑便笑,想哭便哭,不用成日顶着张精致的面具做人。”

  自打将他收在身边,玹铮还是头回听他诉苦,越听越不是滋味,“原来你在王府内过得如此不开心,以前怎么从未跟本王提过?”

  “奴才不敢讲,也不好意思讲,您赐给奴才高床软枕、锦衣玉食,又对奴才恩宠有加,奴才哪有资格发牢骚。今日把心里话说出来,也不是在抱怨,只是想让您明白奴才的苦衷。”

  玹铮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本王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不过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量,毕竟住在庄子上,与满满隔得太远,你真舍得吗?”

  “不舍得恐怕也得舍。”他哀哀叹了口气,神情悲楚,“邹哥哥说得在理,奴才若真心为满满着想,就不该常去星阑阁,一则惹苏侧君不快,二则会招惹闲话,尽管苏侧君亲口保证不会斩断奴才与满满的父女之情,但奴才焉能不识好歹,且为满满的长远谋算,奴才最好还是离她远些,当然,奴才也有私心,您是不晓得,日日路过星阑阁却不敢进去的滋味当真煎熬,奴才怕迟早会被逼疯,倒不如远远躲开......”

  说到最后,他声音哽咽,难以成言。

  玹铮心中大恸,忙掏出汗巾给他拭泪,“快别哭了,哭得本王心都碎了,本王答应你便是。”

  “您、您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本王一言九鼎,绝不反悔。”尽管这与自己的期许相悖,且令自己深感失落,但玹铮还是决定尊重他的意愿,“绛心,既然你喜欢住在庄子上,就依你便是。”

  他喜不自胜,亦充满感激

  ,“奴才多谢王主体谅。”

  玹铮受了他的礼,然后扶他起身,“本王体谅了你,你也得体谅本王。你毕竟是王府宠侍,该守的规矩绝不能差。”

  “奴才省的,必定恪守侍夫之礼,不坠王府声誉,另外,无论是您与各位君上的千秋还是重要佳节,奴才都会回府给您和各位君上磕头请安,并顺带看望满满。”

  “行吧,难为你思虑周全。”以前的他唯唯诺诺,如今真的变了不少,令玹铮唏嘘不已。

  他将玹铮的苦笑看在眼里,自觉有愧,“王主在百忙之中还不忘修缮福熹堂,可奴才却令您失望,实在罪该万死。”

  “诶,不就是花点儿银子的事吗?扯不上生呀死呀的。再者福熹堂也不算白修,你回府时总还是要住的。”话到此处,玹铮抓起他皓腕,凝视他两汪秋水,“绛心,王府永远都是你的家,本王永远都是你的依靠,你明白吗?”

  他被玹铮真挚绻缱的眸光弄得心头烫贴,再度湿了眼眶,“这、这话可是您亲口说的,奴才可半字不落地都记住了。”

  玹铮笑了起来,“本王还怕你记不住呢,巴不得你牢牢记一辈子。”说完抹去他的残泪,又对他信誓旦旦,“本王虽做不到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待你之心与待阿珂、隐隐他们并无差别。”

  “您、您太抬举奴才了,奴才蒲柳之质,如何能与淮安县君、苏侧君他们相提并论?”

  “你无需妄自菲薄,其实本王见到你第一眼,就已经喜欢上了你。”

  “怎、怎么可能?”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玹铮,“奴才挂牌那晚侍奉不周,明明将您气得大发雷霆、拂袖离去......”

  “本王那是故意的。”

  “故意的?”

  “对。”既决定跟他交心,玹铮索性不再隐瞒,而是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那晚实在是阴错阳差。你表哥受了胁迫,意图对本王不轨,却不慎将信管遗失在你的卧寝之内。风都督捡到后禀报本王,本王误会你是太女细作,所以动了杀心。”

  他回顾往昔恍然大悟,“原、原来竟是这样,怪不得您更衣回来后像变了个人。”

  “对不起,本王当时只想摆脱你,所以先利用慕家表弟发难,后来又借赐死之说吓唬你,让你受委屈了。”

  “不,一切都只是误会,不能怪您。对了,您刚刚说表哥他受人胁迫,意图对您不利......”

  “放心吧,你表哥的事情早就解决了,另外,他当时纯属无心之失,并非有意害你。”

  “奴才明白,奴才不会怨表哥的,反正事情都已过去,奴才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玹铮听完这话大为欣慰,“绛心你宽厚善良,实乃本王之福。”

  他赧然垂首,“奴才这辈子得遇王主,才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日后奴才虽不能时常在您身边伺候,但会把您记在心里,日日祈求上苍保佑您。”

  玹铮瞅着他的娇羞之态,笑着捏他粉面,“你不回府也没关系,本王只要得闲,便会来庄子上看你,你休想躲着本王!”说罢踮起脚望着远处的炊烟,“你饿不饿?咱们回去吧,本王命侍卫做了叫花鸡。”

  他明眸一闪,“真的吗?就是用泥巴包起来,架在火上烤的那个叫花鸡?”

  “看来你知道。”

  “在书上瞧过,没真正见识过。”

  “那你今天算是既有眼福又有口福了,走,本王领你好好见识见识。”

  一顿饭吃得欢畅尽兴,饭后玹铮携他又去了观山亭赏景,直到下晌才打道回府。

  夜幕降临之际,马车徐徐停在了田庄大门丈余处。

  他拉着玹铮的衣袖,眼巴巴地问道:“王主真的不进去吗?”

  玹铮拍了拍他的手,

  “本王此番出来是奉旨组建赤鹰军团,明早有重要军务,今夜必须赶回去。”见他很是不舍,又安抚道:“累了一天,你好好歇息,本王过两天会再来看你。”

  “真的?”他见玹铮颔首,轻轻勾住玹铮小指,“王主可要说话算话。”

  “放心,不骗你。”玹铮在他额头浅浅一啄,然后目送他进了庄门。

  侍卫不解地凑到近前,“王主,时同知并没催您回营,哪来的军务?”

  “多嘴。”玹铮瞪起凤眸,很嫌弃的模样,“一看你就没娶夫郎,赶紧学着点儿吧!”

  说完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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