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同游_揽阙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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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同游

  乍见玹铮躺在身侧,林绛心瞪着两汪翦瞳,呆愣地几乎忘了喘息,“我、我不是还在做梦吧?”

  玹铮笑得愈发促狭,“少在本王面前装傻充愣,原以为你忠厚老实,却原来这般不正经。”说罢指了指胸口。

  林绛心这才意识到自个儿的双掌仍覆在玹铮的倒转玉杯之上,脸腾地就红了,赶紧缩回胳膊,爬起身伏跪在榻,“奴、奴才绝非故意冒犯,还请王主恕罪!”

  “嘘。”玹铮伸手掩他的嘴,“别这么大声,本王是偷偷溜进来的,若被人当成采花贼就不妙了。”见他惊愕地望着自己,又耐心解释,“到的时候庄院已经落锁,因不想折腾就没声张,连子衿都未惊动。”

  “您...没带随从吗?”

  “带了几名侍卫,让她们去佃农家借宿了。本打算给你个惊喜,结果见你吃醉酒,便没叫醒你。”

  他抿着朱唇,娇怯且恭谨地垂下螓首,“奴才贪杯,让王主见笑,怠慢之处,还请您海涵。”

  玹铮非但没责怪,反拉住他皓腕轻柔摩挲,“该本王向你赔罪才是,之前在含光馆对你大发脾气,还把你赶出王府,害你受尽了委屈,你千万别记恨本王。”

  “奴才不敢,王主设身处地为奴才着想,不仅赐给奴才安身立命的产业,还请邹哥哥来帮忙打理,奴才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心生怨怼?”他说着忽意识到什么,忙下床去趿绣鞋,“王主见谅,奴才光顾讲话,这么半天竟都没给您倒茶,还有,您饿不饿?您若不想惊动旁人,奴才亲自去......”

  “别忙活了。”玹铮不等他讲完,已将他重新拉上葵花床,语气里虽带着嗔怪,然更多的是怜惜与宠溺,“三更半夜瞎折腾什么,若惹出风寒,本王会心疼的。来,快躺下。”

  他被玹铮拥着,且同盖一床锦被,不免暗暗揣摩玹铮的心思,“王主可是想要奴才侍寝?”

  温香软玉抱满怀,玹铮自然有些心猿意马,然深知还不到火候,于是按捺住心头的痒,露出安抚的笑,“不必了,明早还有很重要的安排。”

  “您、您该不会明早就要回京了吧?”若换作以往,他为图自在,巴不得不在玹铮跟前伺候,但此刻不知为何,竟隐隐有些失望。

  玹铮察觉出他情绪的变化,于是试探地说道:“你若是舍不得本王,本王也可以不走。”

  “真的?”他眸中尽显惊喜之色,然很快就讪讪地避开了玹铮的目光,“奴、奴才绝不敢因一己之私耽搁王主要务,奴才只是觉得愧疚,您不辞辛苦来探望奴才,奴才却没能好好侍奉,实在有负于您。”

  玹铮见他讲话时脖子越缩越紧,心中暗笑,“你真这样想?”

  “嗯。”他其实并不怎么害怕,但还是慌得厉害,双颊上那抹绯色比灯罩上的红纱还要娇艳,“奴、奴才是真的于心不安。”

  玹铮知他嘴硬,却没点破,反煞有介事道:“别说本王没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明儿一早本王要去个地方,你可愿随行?”

  他不假思索地点头,“奴才愿意。”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路途怕是会很辛苦。”

  “奴才不怕辛苦,定尽心竭力服侍王主,只是不知王主要去何处?”

  玹铮卖起关子,“反正本王去哪儿你都得跟着,就别问这么多了。”随即又打了个哈欠,越发搂紧了他,“快睡吧,不到五更就得起。”

  “是。”他偎着玹铮胸膛,慢慢阖上眼,心底不知不觉竟有了几分满足,还有了些许期翼。

  次日清晨,子衿刚起身,就见小幺慌里慌张地跑来,“哥哥快去瞧瞧,公子他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子衿匆匆忙忙赶去寝院,然里里外外找了几遍,都未曾见到林绛心的踪影。

  正

  心焦之际,暼见妆台上压着张花笺,忙拿起观瞧,发现上头竟是玹铮笔迹,“携美同游,今夜晚归,勿念。”

  子衿大大松了口气,随即吩咐众人,“都散了吧,公子出门游玩,晚上就会回来,另外,让厨房杀鸡宰羊,预备招待贵客。”

  就在子衿前往客院给邹竹瑾报信之际,玹铮已带着林绛心赶出了七、八里路,来至拒马河渡口。

  拒马河原名涞水,源头始于涞山,自易州往东,经涿州入奉先县西境。此段屈曲洄环,有大大小小十余转弯,然好在水流平缓,便于行船。

  早有轻舟在岸边等候。

  玹铮留下随从看管车辆、马匹,然后亲手牵林绛心上船,而随驾侍卫都极有眼色,不用吩咐便主动上了第二艘。

  卯时三刻,日头彻底拨开云雾,河面上点点金光。举目远眺,只见山峦峭拔,草木蔚秀,人烟旷绝,别有天地。

  因发觉林绛心在瑟瑟发抖,玹铮将他罩在自己的貂敞里,“甲板上风大,本王命船家做了早饭,咱们进舱里用吧。”

  常言道冬鲫夏鲤,如今正是鲫鱼肥美时节,船家炖了鱼汤,又用水芹菜包了扁食,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引得人胃口大开。

  玹铮夹起个饺子,蘸了香醋,喂进林绛心口中。

  林绛心则投桃报李,不仅给玹铮盛了鱼汤,还细心地将鱼刺尽数挑去。

  玹铮接过汤碗,眼中满着缱绻柔情,“辛苦你了。”

  “王主甭客气,这都是奴才应当做的。”林绛心先前曾说过不下数十遍同样的话,但从未像今日这般由衷。

  玹铮发觉林绛心在自己面前已不似原先缩手缩脚,既高兴又欣慰,看来自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想到此处,愈发体贴地给他夹了箸小菜,“你太瘦了,得多吃些,不然待会儿没气力赶路。”

  他从早起到现在已数不清究竟红过几次脸,不好意思地撂下碗筷,“说好是奴才随行伺候,可这一路都是王主在照顾奴才,奴才实在汗颜。”

  见玹铮的碗见了底,赶紧添了鱼汤,又笑盈盈道:“看王主挺爱吃鱼的,田庄里也有鱼塘,等回去奴才亲自下厨,您想吃哪种口味,红烧、清蒸还是糖醋?”

  “只要是你做的,本王都喜欢。”玹铮先是一乐,随后又自夸道:“你怕是还不晓得,本王的厨艺其实也不差。”

  他惊讶得舌桥不下,“您、您会做菜?”

  “怎么,不信?”玹铮腆起胸脯,“等有机会给你露两手,让你心服口服。”

  酒足饭饱,两人又相携到船头赏景。宽阔的河面仿佛绵延不绝的翡翠,两岸的山峰姿态各异,有的犹如老翁打坐,有的好似神龟望月,还有那石猴出世,仙人指路,当真惟妙惟肖,鬼斧神工。

  更有白绢般的瀑布从几十丈高的悬崖上直落河面,虽不算壮观,但打在岩壁上的水流如珍珠四溅,别有风光。

  林绛心被没入教坊整整十载,从未踏出过凤都半步,何曾见过此等景致,不禁兴高采烈地四处观瞧。

  玹铮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此间的传说,哄得林绛心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垂泪,一会儿又双掌合十念阿弥陀佛。

  船娘并不知这两人身份,只当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带夫郎出来游玩,于是唱山歌凑趣儿,“三不谐,三不谐,七月七夜里妙人儿来。哎呀呀,正凑巧,心肝爱。六不谐,六不谐,珊瑚树儿玉瓶里栽。哎呀呀,轻轻放,心肝爱。九不谐,九不谐,郎在河边等船来。哎呀呀,渡了罢,心肝爱。”

  因船娘调门儿敞亮,响遏行云,众人皆拍手叫好。

  玹铮掏出锭元宝,“船把式,你若能再唱个拿手的,博得我家官人一笑,这十两银子便赏你。”

  船娘见着赏

  钱,唱得更加卖力,“送姐送到黄土坡,手拉手儿泪如梭。郎与姐儿衣衫作念想,姐送郎个大窝窝。郎说我吃着窝窝想着你,你别将我的衣衫丢下河。姐说郎你忒心多,我不丢你你丢我。你丢我去采花草,采了这窠又那窠。可怜我似檐前水,点点滴滴不离窝。”

  一曲唱罢,众人皆被逗得前仰后合。

  玹铮见林绛心几乎笑弯了腰,便将银子丢给船娘,又趁机问道:“此处离孤山峡还有多远?”

  “不远了,不远了。”船娘先谢过玹铮的赏,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山峰,“转过这个弯儿就到了。”

  孤山峡位于河段中部,有渡口可以停船。众人下舟步入峡谷,但见山势险峻,怪石嶙峋,鸟叫虫鸣,很是清幽。

  林绛心指着山石上那抹翠色问道:“这是什么草?旁的都要枯了,偏它竟还郁郁葱葱的。”

  玹铮也不清楚,可巧随行侍卫中有人认识,“回公子话,这是铁线莲,又叫铁线牡丹,开花的时候可好看了,又特耐寒,山里人都夸它有副铁骨。”

  林绛心甚感兴趣,走过去仔细观瞧,“也不知能不能移植到庄子上?”话音未落,不妨头顶掉下个东西,若非玹铮眼疾手快将自己拉开,肯定会被砸到脑袋。

  正心神未定,就听玹铮哈哈大笑,“原来是野柿子,这可是好意头。”

  众人举目观瞧,原来山崖上长着几株野生的柿树,各个都压满果实,红红彤彤,十分喜庆。

  玹铮见林绛心眼巴巴望着,不等他央求,已跃身而起,摘下枚熟透的柿子,又用清水洗净,“看着跟小磨盘似的,沉甸甸的,肯定香甜。”

  他剥开柿皮吸吮,眼睛几乎眯成了缝儿,“真好吃,王主再帮奴才摘几个可好?奴才想带回去给邹哥哥品尝。”

  “成。”玹铮命侍卫攀上山崖采摘,随后掏出绢帕给他擦手,“你喜欢的话,叫人在田庄里栽几棵,顺便把刚才那蔓藤也种上。”

  他开心不已,朝玹铮盈盈屈膝,“多谢王主。”。

  玹铮扶了他一把,随后领着他继续往峡谷深处行进。

  走了半里,谷道越发狭窄,待转弯之时,两侧石壁高耸险峻,其间缝隙竟只能容纳一人。

  他抬头仰望,见天际只剩尺宽,且高壁危构,大有压迫之势,不免紧张,“这、这是什么地方?”

  “此处就是船把式方才提到的一线天。”玹铮瞧他害怕,便朝他伸出手,笑容中满是安抚与鼓励之意,“来,本王拉着你。”

  他将布满汗渍的柔荑递给玹铮,并紧随玹铮脚步,期间好几次因忐忑而撞在玹铮身上,可玹铮非但没有责怪,反叮嘱他要小心。

  好不容易穿过此处,他长长吁了口气,哪知眼前又显出座吊桥来。

  这回玹铮连问都没问,直接将他打横抱起。

  当着侍卫的面,他羞赧得无以复加,但的确又不敢自己走,只得老老实实窝在玹铮臂弯之内。

  吊桥摇摇晃晃,令他胆战心惊,不由自主地搂紧了玹铮脖颈,并使劲儿靠着玹铮胸膛。

  玹铮满是得逞的愉悦,口中则不停地抚慰道:“放心,有本王在,摔不下去的。”

  他感受到玹铮的从容沉稳,心渐渐安定下来,对玹铮不禁又多了两分依赖。

  被放下的刹那,他竟隐隐有些不舍,正杵在原地不知所措,就听玹铮朗声道:“绛心你瞧。”

  他顺着玹铮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丈余宽的河床撞进眼帘。

  河流清澈,潺潺作响,晌午的日光洒下来,床底那层层白石好似片片龙鳞,绚烂夺目。

  他陶醉在这世外桃源当中,静静依偎了玹铮良久方柔声启口,“其实王主今日根本没什么要务,您是特意带奴才出来游玩的吧?”

  玹铮执起他素手揉了两下,笑若春风,“在本王看来,陪你出来游玩便是一等一的要务。”

  他闷头扯腰带穗子,颇有几分儿郎的娇羞,“您、您待奴才实在太好了。”

  玹铮故意曲解,“你这是埋怨本王原先待你不好?”

  “不不不,奴才绝没那样的意思!”他唯恐玹铮误会,连连摇头,“王主对奴才恩同再造,是您将奴才带出教坊,又是您救了奴才性命,帮奴才摆脱贱籍......”

  玹铮打量他急于分辩的模样,心底乐开了花儿,不等他把话讲完,便托起他下颌,轻柔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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