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夜谈_揽阙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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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夜谈

  元服当夜,因灵韵害羞闪躲,玹铮便吓唬说要将他配给看门的丑婆子,这句戏言自己其实已经淡忘,却未料他至今仍记得。

  而且不止记得,还用来打趣自己。

  “行啊,这才几日胆子就壮了,竟敢编排起本王来。”玹铮虽嘴上嗔怪,却并未恼怒,反挂着淡淡的笑。

  自打眼前这个男人被揭穿身份后,便总在自己跟前做小伏低、言不由衷,此刻摒弃了谨小慎微的造作之态,不但恢复了元服时沉着静婉的风采,更多了几分岁月积淀的淡定从容,令自己打心底觉得舒服。

  不过,舒服归舒服,若对方以为能用这招顾左右而言他蒙混过关,那就大错特错。

  “阿韵,你还没回本王的话呢,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钟离珝?”

  面对玹铮的追穷猛打,灵韵微垂眼帘,摩挲着床褥上的金丝银线,口气里听不出任何波澜,“少将军不仅是奴才的姐姐,更是武成王府的继任者,于情于理,奴才的心里都不可能没她的位置。”

  “那这么说你对她只是姐弟之义,而非男女之情?”

  “奴才......”灵韵虽和钟离珝已有了结,但实在不想直面这个话题,于是沉吟片刻后反将一军,“奴才若说已斩断了对少将军的妄念,王主会相信吗?”

  这回换做玹铮心虚,只好给自己找台阶下,“你若真能彻底放下钟离珝,恐怕也不是本王所认识的邱灵韵了。”

  “王主既有定论,为何还要刨根问底?”

  玹铮无从作答,讪讪唏嘘,“是啊,本王也想不明白自个儿究竟在图什么。”

  当初武成王告诉自己灵韵是媵侍人选时,玹铮其实是反对的,但最终还是妥协了,人性就是如此矛盾,明明以为放下了,可到头来还是不甘心。不管经历多少变故,最初那场巫山云雨的恩爱始终无法从记忆中抹去,这或许就是玹铮在内心深处不愿真正舍弃灵韵的原因。

  当然,在灵韵面前,玹铮是不会承认的。

  屋内静谧了片刻。

  玹铮呷了口茶,语气中略带了两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醋意,“你且把邱灵沄的死搁在一边,只平心而论,本王究竟哪点比不上钟离珝?”

  灵韵闷头踌躇,“奴才从未拿您与少将军比较过,不大讲的出来。”

  玹铮撑起身子向灵韵逼近,“倘若本王非要你讲呢?”

  灵韵自知拗不过玹铮,默默叹了口气,挤出丝无奈的笑容,“论出身、相貌、文韬武略,您与少将军或不相伯仲,或略胜一筹,至于功绩方面,少将军镇守漠北,保国安民,有当朝战神之美誉,而您平定倭乱,造福天下,百姓亦有口皆碑。”

  玹铮并不好大喜功,且很有自知之明,“本王平倭只是恰逢其会,利用狄家军捡了个便宜而已,钟离珝却是身经百战,实至名归,本王自知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王主此言差矣,您凭借天纵之才,离间徐海,诱捕汪直,灭倭十万,遥想当年赤壁之战,诸葛孔明谈笑间令樯橹灰飞烟灭也不过如此。况且您只一战便平了近百年的倭乱,对社稷对百姓都是居功至伟。”

  “照你这意思,本王还把钟离珝给比下去了?”玹铮虽认为灵韵是故意恭维,但心里多少有些得意,“要说你这溜须拍马的功夫愈发炉火纯青,明知你是哄本王开心,可本王偏偏受用得紧,若再被你多夸几句,只怕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

  “王主怎能断言奴才是在阿谀奉承?奴才句句发自肺腑,您这般误会奴才,奴才会难过的。”

  “怎么,说来说去还是本王错怪你了?”

  “当然是您错怪了奴才。”灵韵的双眸中不无委屈,“自从您知晓了当年的隐情,就对奴才诸多提防,害奴才连说句话都要斟酌半天,生怕触您眉头。

  ”

  “你还真好意思讲。”玹铮点指灵韵,直言不讳,“你那不是怕触本王眉头,是怕本王不肯留你在身边,那样你就不能继续充当武成王的眼线。”

  灵韵轻咬朱唇,未置可否,“王主不也防着武成王府吗?否则为何要派夏千户执掌漠北镇抚司?”

  玹铮原本靠着引枕,闻言腾地坐起,“真真是愈发放肆了,是不是觉得拜了天地,本王已赶不走你,所以有恃无恐?”

  “奴才万万不敢。”灵韵虽口称不敢,却并无惶恐之色,替玹铮续了甘甜醇厚的老君眉,又好整以暇地抬起两泓秋水,继续方才的未尽之言,“奴才以为少将军为将,上阵杀敌是她的职守,而您身为王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必备的手段。所以论杀人的本领,您其实比少将军要高强许多。”

  玹铮冷哼,“你休要糊弄本王。光苏峪口一战,钟离珝就歼灭了达延汗三万人马,更别提她这些年与鞑靼之间的大小战役不下百次,从未有过败绩,因此单以杀敌的数量来论,本王就得甘拜下风。”

  “少将军是经常上阵杀敌,苏峪口之役也的确立下了不世之功,但即便她再骁勇善战,若非将士们众志成城,单凭她一己之力也不能取胜。另外战场上刀剑无眼,她每每都得性命相博,因此即便想杀再多的敌人,也终究受身体所限。”

  玹铮微微颔首,“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本王杀人难道不用费力气吗?”

  “王主也费力,但费的是心力,而且王主因势利导,用权谋杀人,比起两军对垒,代价小得多。远的不提,就说去年那桩蔡琳贪墨案吧,不仅蔡琳折在了王主手上,受牵连的官员加起来共有好几百,江南与山西的半壁官场更都散了架,砍头的上千,流放、抄家的上万,听闻菜市口的血洗刷了三天三夜,诫奴院的牢房都快挤不下了。而您把慎亲王推在前面,自己躲在幕后坐收渔利,不得不说,您的手段比少将军何止厉害十倍。况且恕奴才直言,铲除蔡琳及其党羽还只是您夺嫡路上的九牛一毛,只要您立于不败之地,您的那些对手将来无外乎都是这个下场。”

  玹铮听完这番评论,半晌未曾言语,直到自鸣钟报时才凛起凤眸,“阿韵,你是不是觉得本王过于心狠手辣?”

  灵韵郑重其事地摇头,“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成一将便要万骨枯,那么若成一帝,岂非要铺就十万骨、甚至百万骨。夺嫡之路凶险无比,容不得优柔寡断,更容不得夫儒之仁,倘若您心慈手软,瞻前顾后,武成王府绝不会与您结盟,更不会将钟离氏全族的荣辱托付。”

  玹铮未料他竟能讲出这番道理,原以为他是嫌自己冷酷无情,听完这话方知自己多心,于是对他莞尔,“想不到你竟有这等见识,难得!”

  他得了夸赞,嘴角轻扬,“讲出来不怕王主笑话,奴才自幼也是研习权谋长大的。自打认字便陪王孙读《史记》、《战国策》,还有兵法及张太岳的《权谋书》,什么智察、筹谋、事上、度势,也都略知一二。”

  “了不起!”玹铮上下打量他,颇有几分另眼相看,“竟连张太岳的《权谋书》也读过,怪不得达延汗攻打宁夏府之时,你仅凭几支蒙古箭就识破了奸细的阴谋。对了,听说你还会讲蒙语?”

  “嗯,会讲几句简单的,能混进各部落套取些消息罢了,比起王孙可差得远。”

  “小挚也会说?”

  “王孙那叫精通,还有,奴才之前在您面前玩的水里浮字的把戏也是王孙教的,说起来王孙是奴才的师傅呢。”

  玹铮见他提起钟离挚时眸光灿灿,不免笑道:“你与小挚的感情真好,难怪武成王硬要让你来做媵侍。”

  “武成王主虽有意抬举奴才,可也要王主首肯才行,王主接纳奴才,奴才权当您不再记恨当初的事情。”

  玹铮

  听完这话,扳过他肩膀,目光深邃,“时移世易,本王可以不记恨,但你真能放下邱灵沄的仇?”

  “您也说时移世易,奴才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经过方才的推心置腹,他在玹铮面前已完全卸下伪装,并毫无保留地袒露胸襟,“奴才还是那句话,既嫁入王府,就会尽心竭力辅助王孙,绝不会心怀私愤,若有半句虚言,便叫阿沄永世不得超生。”

  玹铮听他发过许多次誓言,唯觉这回最真诚、最顺耳,“本王愿意信你,咱们之间虽隔着邱灵沄,却连着更多的缘分。”

  他将钟离霆的吩咐如实相告,“奴才临来前,武成王主反复叮嘱,身为媵侍首先当摒弃私念,其次要尽到本分,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以王主为先,迫不得已时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能拖累王主。”

  玹铮听他说的坚决,心中发紧,抓他柔荑在手,“阿韵,有本王在,你死不了,你只管将自己放心地交给本王便是。”

  他用力点头,“自打奴才答应武成王主作为媵侍的那刻起,就已决定将自己交到您手中,您将会是奴才孩儿的母亲,也将会是奴才后半辈子的依靠。”

  玹铮哈哈大笑,“没羞没臊,八字还没一撇儿,就孩儿孩儿的。”说完就势压下,将他弄倒在喜榻上,“你想要孩儿,先过眼前这关。”

  “诶!”他使劲儿推了两把,很是着急的模样,“奴才如今中了毒,不能侍寝,王主千万别胡闹。”

  “谁说中毒就不能侍寝?”玹铮从怀里掏出小瓷瓶在他眼前晃悠,“就算你要效仿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但也总得叫几声给外头的人听吧。”

  “什、什么过家门而不入?您浑说什么。”他显然听懂了玹铮的意思,双颊红的好似玹铮戒指上的鸽血宝石,“其、其实外头都是自己人,根本就用不着......”

  “谁说用不着?”玹铮一本正经地扯他衣袍,“不管是信陵还是承影,没人知道你中毒,咱们要不整出点动静,难免惹人猜疑,再者你不是还想趁机博个狐媚名声吗?”

  几句话竟令他无言以对,片刻后憋屈地抱怨,“王主只怕是想借机欺负奴才。”

  “本王欺负你还用趁机?地牢里刑具有的是,天平架也是现成的。”

  “王主舍得吗?”

  “舍不舍得,那要看你伺候得好不好。”

  “王主您可要想清楚,奴才如今是中看不中用,万一待会儿您无处发泄,可怨不得奴才。”

  玹铮早有打算,晃着小瓷瓶,笑得愈发促狭,“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赶紧喝,别这么多废话。”

  颤声娇果真威力无比,很快,守在喜房外的侍从就被灵韵那时断时续的娇吟弄得脸红骨酥。

  玹铮并未磋磨灵韵,见他难受,还帮他痛快,不过就在他攀上巅峰的瞬间,狠狠掐他。

  他叫声凄厉,比元服时还要惨烈几分,令听房的侍从都吓了一跳。

  因药力迟迟未散,他缠着玹铮不肯撒手。

  玹铮亦被磨得心痒难耐,于是柔声哄道:“好阿韵,本王刚刚都帮了你,你是不是也助本王快活快活?”

  他尽管受玹铮蛊惑,却神志尚存,“王、王主忘了,奴才得过家门而不入,帮、帮不了您。”

  “没让你入家门。”玹铮搂着他咬耳,“只需用你的......”

  他隐约听到丁香二字,愣了片刻,忽瞪大双眸,“王主您是要奴才......”话未讲完连连摇头,“不成不成,奴、奴才从未做过,恐做不好。”

  玹铮板起脸诘问,“你是怕做不好,还是嫌弃本王?”

  “奴、奴才不敢嫌弃王主,是真的不会。”

  “本王不信,当初武成王既派你来伺候元服,怎可能不派人教

  你?”见他羞臊地不敢正视自己,玹铮索性连推带搡地将他按倒,“好阿韵,你不能只图自己痛快,须得可怜可怜本王,本王现在十万火急,等着你救命呢。”

  “王、王主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吗?”

  “谁说的,本王这是在成全你,你想啊,狐媚就得有狐媚的样子,否则怎么担得起狐媚的名声?”

  “那、那奴才试试。”

  这一试,便引得巫山洒雨,鸳鸯两栖,直至五更方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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