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将反其道进行到底_揽阙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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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将反其道进行到底

  因承珺煜的恩典,灵韵得以按庶君礼入俪王府。

  十二对宫灯兼无数火把照路,铜锣开道,鼓乐喧天,引得百姓纷纷聚拢观望,甚至很多人是从花轿出门便追随而来。

  队伍最前头是两座王府的朱牌执事,随后紧跟着匹高头骏马,马上端坐一女子,身穿大红织金飞鱼服,凛凛威风之中夹杂着几许儒雅之气。

  有人使劲儿瞧了半晌,纳闷地问,“骑马的人是谁,看着既不像俪王,也不像风大都督?”

  “你怎么连她也不认得。”酒肆老板打了个饱嗝儿,神情很是得意,“她便是重明卫的时同知,我店里的常客。”

  “哦,原来是她,听说她在平倭之战中立下大功,如今深得陛下器重,当真是前途无量。”

  古玩店掌柜笑着凑趣儿,“她虽厉害,却有惧内的毛病,她相公是个河东狮,不仅不许她纳侍,还曾把乐郡王府送去的美侍拿鸡毛掸子打出府门。”

  “哎呦我的天爷,那可真够彪悍的。”周遭百姓无不咋舌,而此刻,队伍已拐进了俪王府所在的长街。

  时酒身后跟着八对顶马、一对金瓜及三檐红伞,离王府不到五十步时,百子花炮震耳欲聋。

  俪王府是五间三启门,按规矩,正君花轿入中门,侧君花轿入左门,庶君花轿则入右门。

  只听赞礼的傧相声音朗朗,“吉地上起,福地上行,喜地上来,寿地上住,吉时已到,开门迎轿!”

  随后,右侧大门吱呀开放,十样锦的八抬花轿众星捧月般进了王府,沿红毡一路抬至承庆殿外。

  玹铮在众人簇拥下对着轿门射了三箭。

  傧相又高唱,“彩舆安稳护流苏,云淡风和月上初;宝烛双双前引导,一枝花影倩人扶。请新人降舆举步,步步登云!”

  话音未落,鼓乐齐奏,赵公公不敢怠慢,忙打开轿门。

  灵韵虽蒙着盖头正襟端坐,只能看见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儿,但瞅见伸向自己的手,便能分辨出来人必是赵公公。

  其实由赵公公搀扶乃莫大的体面,但灵韵既存了反其道而行之的心思,便故意拿乔未动,且骄矜地唤道:“承影。”

  承影快步走到轿门的另一侧,恭敬地引灵韵下轿。

  赵公公见灵韵有轻微的晃动,好心地托了一把。

  哪知灵韵堪堪站稳,便不客气地将赵公公给甩开了。

  跟随赵公公的内侍见状,都变了脸色。

  赵公公亦气得七窍冒火,然深知此刻当以大局为重,于是仍亲手将宝瓶奉给灵韵,并耐着性子叮嘱,“宝瓶象征日后的荣华富贵,钟离公子可得仔细抱好,千万别有什么闪失。”

  灵韵隔着盖头轻哼,音调虽不高,却能令周遭人等都听得分明,“从今往后我有王主疼宠,可谓终身有靠,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公公有闲工夫为我操心,还不如多替自个儿的将来谋算谋算。”

  赵公公入宫前就已与母父、姐妹决裂,这些年久居宫闱,没半个亲人可以依靠,每每念及晚景都倍感凄凉,如今遭灵韵讥讽,整颗心仿佛针扎般疼痛,若非仗着素日的良好教养,真恨不得立时去撕灵韵的嘴。

  灵韵虽看不见赵公公的神情,但猜测赵公公肯定怄得不轻,又故作得意地嗤笑了两声,极尽恣睢之能事。

  围观的宾客未料灵韵竟这般傲慢、刻薄,都不禁面面相觑。

  风七七、上官紫云、时酒等官员自恃身份不好议论,但前来道贺的命夫官眷们却已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墨望对墨诗咬耳,“瞧见没,那位钟离公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别瞎说。”

  “怎么是瞎说?”墨望拿站在不远处的卓念音作比较,“当初咱们公子虽也和李公公不对付,

  可最多也就是背地里抱怨几句,不像眼前这位,竟当众叫板,莫非他自恃出身武成王府,就敢不把皇贵君放在眼里?”

  “喂,你褒贬钟离韵,牵扯本君做什么?”卓念音听墨望将自己也编排了进去,扭回头很不高兴地嗔斥,“本君乃相门嫡子,知书识礼,连皇贵君都夸本君天性纯良,比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何止强了十倍百倍。”

  苏珂此时就站在卓念音身侧,听其大言不惭地标榜自个儿,实在忍不住,便噗嗤一乐。

  卓念音马上瞪起乌溜溜的眼珠儿质问苏珂,“你这什么意思,我哪句话说错了?”

  “没错没错!”苏珂不想同卓念音争持,赶紧陪笑,“依我看,你的确比这个钟离韵守规矩多了。”

  卓念音哼了一声,朝灵韵又投去凌厉的目光,“诶,你不是跟这家伙有些来往吗,他那时候也如此骄横?”

  “那时候并没觉得。”灵韵今日的言行与当初简直判若两人,得亏玹铮事先打过招呼,否则苏珂定会以为武成王府李代桃僵了。见卓念音目不转睛地瞅着自己,苏珂又柔声解释,“我与他其实只喝过两次茶、听过一回戏,只能算泛泛之交,并不了解他的脾气秉性。”

  卓念音背着手撇嘴,“我不管他是什么脾气秉性,总之他别惹我,否则我定要他好看。”苏珂打量卓念音义愤填膺的模样,心思转了转,看上去像是规劝,实则却在暗暗怂恿,“他出身武成王府,自然比旁人有所依仗,你大人大量,没必要同他一般见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是侧君,他只是宠侍,但凡有不规矩的地方,你自有责任去劝导、管教,免得他在外人跟前丢了咱们俪王府的颜面。”

  卓念音觉得苏珂言之有理,端起架势,胸脯腆得老高,“咱们身为上君,的确有责任维护王府的体统,别说他出身武成王府,就是凤子龙孙,既嫁进来,也得守规矩。”

  苏珂见卓念音还是沾火就着的急脾气,露出丝不易察觉的浅笑,随后去拍卓念音胳膊,故作宽厚道:“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身为上君更要和睦后宅,可不兴弄什么下马威。”

  卓念音没直接反驳,却将下马威三字牢牢记在心里。

  而知烟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偷听,见苏珂三言两语便挑拨了卓念音与灵韵的关系,暗生欢喜,殊不知苏珂此举实为玹铮之授意。

  少倾,灵韵被搀进殿内。

  傧相赞道:“请王主、新人面向吉方,就位参拜。”

  玹铮携灵韵拜了天地,因只是行纳庶之礼,所以交拜时玹铮只一揖,而灵韵却是跪倒叩头。

  礼毕后道贺声此起彼伏。

  灵韵被送入洞房,风七七、上官紫云、时酒、马昕等人先是缠着玹铮敬酒,随后嚷嚷着要去看新郎。

  玹铮知晓灵韵早有应付招数,当下也不拒绝,领几人往含光馆而去,另有些巴结的官员也起哄前往。

  因着喜事,沿途的矗灯明亮夺目,如盘旋的火龙一般,含光馆亦结彩悬灯,陈设灿烂。

  众人正说说笑笑进月亮门,就听正对面的喜房之内传出乒乒乓乓的响动及灵韵的怒吼,“又不是耍猴儿,有什么好瞧的,都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的拳头不认人!”

  很快,房门洞开,原本那些兴致勃勃来闹洞房的命夫官眷们都争先恐后地往外跑,而赵公公则尾随在后,连声赔着不是。

  风七七、上官紫云等人见了都瞠目结舌,但碍于玹铮脸面不敢作声,于是相互交递眼色。

  直到那些命夫官眷们走光了,玹铮才肃声唤了句,“赵公公。”

  赵公公身心俱疲,刚才没瞅见玹铮,此刻见玹铮沉肃地望着自己,面颊发赧,趋步至玹铮近前双膝跪倒,愧疚且自责道:“老奴无能,没教导好钟离公子,以致

  他失了礼数,贻笑大方。”

  这话表面上是请罪,实则非但没替灵韵遮羞,反坐实了灵韵的罪名。

  玹铮明白赵公公是真被气昏了头,于是伸手相搀,并沉吟着问,“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钟离公子嫌喜房内人多,觉得吵闹,所以......”冷风一吹,赵公公冷静了几分,瞟着风七七等人欲言又止。

  风七七极有眼色,“王主,既然钟离公子不喜被人打扰,我等还是先回承庆殿喝酒听戏去了。”

  “是啊是啊,招呼宾客的事儿就交给我、风都督还有时同知,王主您只管好好陪伴钟离公子。”上官紫云同样知情识趣儿,与风七七、时酒等人一同告退。

  见她们都走了,其余官员谁还敢逗留,皆蹿得比兔子还快。

  不多时,院子里只剩玹铮、赵公公及几名小幺。

  赵公公屏退小幺后方抱怨道:“王主有所不知,老奴这些年教导了无数良家子,哪个不是谦恭守礼,从未遇到过像钟离公子这般刁蛮任性的。他不仅不守规矩,还不听劝诫,前几天因侍寝之事,老奴不过理论了几句,他便把银铐给砸了......”

  那场冲突玹铮早有耳闻,见赵公公越说越激动,忙温言宽慰,“阿韵到底年轻,言行不当之处,本王替他陪个不是。”

  “这、这老奴可不敢当,况且他犯了错,怎好叫王主替他道歉?”

  “他既嫁给了本王,无论有何过失,本王总要担待些。本王清楚公公这些日子受委屈了,回头本王定有所补偿。”

  “王主言重了,老奴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只深感有负皇贵君的托付。皇贵君对钟离公子本寄予厚望,将钟离公子交给老奴教导,也是希望他将来能好好侍奉王主,却不料他恣意妄为,并坚持不戴手梏,万一真伤了您......”

  话未讲完,喜房的门已砰的被推开,灵韵由承影搀扶,顶着盖头站在门槛儿以内声音洪亮,“公公不必当着王主枉做小人,那日我已亲口说过,若洞房时伤了王主,不用你押我,我自个儿到皇贵君面前领罪。”

  赵公公显然未曾料到灵韵竟会主动与自己拌嘴,不仅面皮紫涨,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哆嗦,“我、我就从没见过你这等蛮横不逊的新郎官儿......”

  灵韵嗤笑,“那您今儿总算见识到了,也不枉活了大半辈子。”

  “住口!”玹铮见赵公公气得直翻白眼儿,忙嗔责灵韵,“不许顶撞赵公公,还不赶紧回喜榻坐着去。”

  灵韵没吱声,转身进屋。

  玹铮对赵公公柔声细语,“您老别跟阿韵一般见识,本王会教训他的。这些天劳您忙里忙外地操持,想必累坏了,先去歇着吧。”说罢也不给赵公公讲话的机会,便吩咐小幺将其搀了下去。

  承影待玹铮走进喜房,殷勤且恭敬地递上喜杆。

  玹铮挑了盖头,命承影去门外把守,随后坐在喜榻上对灵韵笑道:“真有你的,简直气死人不偿命。过了今晚,只怕你的恶名会传遍整个四九城。”

  “那不正好?像奴才这等不堪之人,注定与庶君之位无缘,也就不用成日进宫去立规矩了。”

  “只怕你做的有些过分,赵公公乃麟趾殿的老人儿,你如此开罪他,父君绝不会饶了你的。”

  “从王主命奴才反其道而行之的那天,皇贵君就已经不会饶了奴才。”灵韵敢做敢当,因此颇有几分举重若轻,“宫里磋磨人的招数奴才都清楚,最不济就是打板子,奴才好歹也是武成王府出身,皇贵君再生气也不会把奴才打死。况且还有王主您呢,您就算管不了,不是还可以去求陛下吗?”

  玹铮笑得促狭,“是啊,陛下是最要脸面的,肯定会派人来护着你,顺便再让方墨来给你诊脉疗伤。”

  他明白方墨疗伤是假,查验自己是否中毒是真,眉目沉吟地问,“只要能在方墨诊脉时蒙混过关,是否就能瞒过陛下?”玹铮边敲打大红云锦床褥边思忖道:“陛下最信任方墨,若方墨说你中毒,她定会深信不疑。不过她也可能会派方墨反复探查,所以解药不能马上服用,但你尽管放心,本王已问过隐隐,只要在两个月服下解药都不会对身体有所损害。”

  他颔首,“奴才会听从王主安排,这次的事情也多亏了苏侧君与淮安县君,还请王主替奴才转达谢意。”

  玹铮没有拒绝,静默须臾又叹了口气,“本王原先同你约法三章,要你安分守己,眼下怕是不成了。”

  他一笑,“奴才不怕与卓侧君及全部王府内眷为敌,奴才清楚王主是为奴才打算,为将来打算,奴才会遵从您的吩咐。”话到此处愈发揶揄,“想当年奴才初入凤都,谨小慎微,循规蹈矩,结果却没得着什么好儿,如今倒不如放纵一回,甭管今后如何,先图个眼下痛快。”

  话音未落,忽听承影高喊,“苏侧君金安。”

  他与玹铮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清楚,今晚的硬仗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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