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夜探_揽阙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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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夜探

  早晌时分,唐纾正要去跟乔侍君手谈,就见斐陌匆忙而来,附在耳畔道:“主子,不好了,俪王主让冷家告到御前了。”

  “冷家?”唐纾微愣,随即不以为意地哂笑,“冷柔早都死透了,难不成冷海琼还想翻案?”

  “不是因为先前的事,但也确实与冷柔有关。”

  “此话怎讲?”唐纾屏退了闲杂人等,并让满星守门,待斐陌禀奏完毕,秀眉微蹙,缓缓吸了口气,“虽是冷家冒犯在先,但玹铮出手也忒重了。”

  原来今日清早,两支送殡队伍因为谁先让路起了争执,而就在冷家诸人对林绛心大肆辱骂之际,玹铮策马而至,一鞭子下去,便使得冷柔的亲长姐破了相。

  斐陌扶唐纾在文石镶嵌的罗汉床上端坐,继续道:“据说当时冷家上下都急了眼,十来人围攻俪王主,结果不是胳膊折了,就是腿断了,俪王主却毫发无损。”

  唐纾倚着花梨木的小几拨弄着金镶玉的指甲套,流露出几分鄙夷之色,“冷家着实狂妄,竟敢当街与亲王动粗,结果技不如人,便进宫告状,脸皮也真够厚的。”

  “谁说不是?况且是她们无礼在先,林公子如今都已脱籍,她们还一口一个贱奴的叫,奴才要是俪王主,也咽不下那口气。”斐陌说完,见唐纾凝思不语,又追问,“主子想什么呢?莫非在担心俪王主?”

  “她有何可担心的?”短短数息之间,唐纾便已猜到玹铮与冷家动手的用意,头脑中浮现出玹铮狡黠的笑容,连带自己的唇角也轻轻翘起,“你说她那些心眼儿是怎么长的,这冷柔都死了,入土前还要再被她算计一回。”

  “算计?”斐陌满头雾水,“奴才听不懂您的话。”

  “不懂也不打紧。派人去安泰殿守着,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回报。”尽管玹铮揣度圣意向来十拿九稳,但未定案之前,唐纾心里到底还有些不踏实。

  与唐纾相比,贤君则颇为幸灾乐祸,“看来俪王是仗着宫氏要封后就昏了头,竟当街殴伤十余人,其中还有朝廷命官,纵她是亲王又如何?真当我景齊的律法是摆设?”

  魏国公君姜氏揶揄附和,“正所谓得志便猖狂,俪王把承玹珅送进了宗人府,肯定是想趁机打压慎王党,却忘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冷海琼虽被罢黜为民,慎王党却依旧占据半壁江山,况且冷氏宗族之中为官中举的也不在少数,那些人闹腾起来,永定河水也得掀起几尺呢。听闻此刻刑部左、右侍中等几位重臣正领着两位小冷大人堵着陛下讨要说法,而那些弹劾俪王的折子都已把御案堆成了山。”

  贤君愈发神清气爽,“之前陛下放话让俪王统领六部,竟比太女的权柄还大,如今俪王闯下这等祸事,本君倒要看看陛下如何收场。”

  在他看来,只要群起而攻之,承珺煜纵然不将玹铮关进宗人府与承玹珅作伴儿,也肯定会让其交出手头的政务闭门思过,然晌午过后,传来的消息却令他失望至极。

  安泰殿外,所有想看玹铮笑话的人都显得垂头丧气。

  冷海琼的嫡长女顶着皮开肉绽的面颊,难以置信地望着孟晴,“如此说来,臣等这顿打就白挨了?”

  孟晴微微欠身,“大人千万别这样讲,陛下已派人去申斥俪王主,想来今后她再不会寻冷家的麻烦。”

  话音未落,另有一鼻青眼肿的冷姓官员已忿忿嚷道:“臣敢问陛下,俪王殴伤人命罪责非轻,却不按律惩处,公平何在?”

  “哼,冷家还想要何等公平?”孟晴挺起腰杆儿,语气也强横起来,“冷柔破坏长明灯视同谋逆,论罪当曝尸示众,挫骨扬灰,而冷家也该株连三族,流放边疆。陛下念尔等以往功劳未予追究,并准许冷柔下葬,可谓洪恩浩荡,然你们非但不知感激,反大张旗鼓给犯夫出殡,还当众辱骂亲王宠侍,冲撞

  亲王王驾,陛下倒是要问问你们,是谁给你们的狗胆围攻俪王的?又是谁指使你们跑到安泰殿来聚众撒野的?”

  众人面对如此严厉且诛心的诘责,都不禁冷汗涔涔,连同刑部左、右侍中在内都纷纷低伏叩首,“臣等无状,陛下恕罪。”

  孟晴见众人的气焰俱被浇灭,便遣她们出宫,再派心腹给玹铮报信。

  掌灯时分,承庆殿西暖阁之内,玹铮、卓之杭、风七七三人再度欢聚,推杯换盏。

  风七七干完大海碗,满面春风,“今儿是双喜临门,一则卓相归京,二则王主狠狠教训了冷家那帮龟孙女儿,打的她们屁滚尿流,真他娘过瘾。”

  原先跟着玹铮的时候,她到处耀武扬威,可自打当了重明卫指挥史,就得顾及方方面面,反不如先前自在。

  她撸胳膊挽袖子,气势高涨,“要是早知道陛下偏袒得没边儿,卑职无论如何也得上去凑把手,把冷柔的棺材板儿给掀了。”

  玹铮与卓之杭相视而乐,但笑不语。

  卓之杭则看向她道:“大都督以为陛下想偏袒王主?她也是被逼无奈。”

  “哦?这是怎么个说法?”

  卓之杭淡笑解释,“陛下没办法不偏袒,如今朝中能用的亲王所剩无几,真要夺了王主的权,谁还替她卖命。再者,陛下素来乾纲独断,心里对慎王党和贤君党别提多膈应,她们蹦跶得越欢,陛下便越不想称她们的意。”

  “敢情咱们还是沾了慎亲王和贤君的光了。”她摸着下巴叹了口气,“可惜啊,陛下到底忌惮各方,收回了让王主统领六部的旨意,否则咱们完全可以趁势将权柄都揽过来。”

  “你这叫异想天开。”玹铮看得极为透彻,“且不论是否能收服六部,陛下那道旨意无非是在试探本王,她登基之后政由己出,独断独行,岂肯让人分薄皇权,本王若是敢心生觊觎,那才是自不量力,自寻死路。”

  卓之杭接过话来,“王主言之有理,常言道树大招风,您眼下的实力远远不足与陛下抗衡,因此还是以退为进的好。况且六部的权柄哪那么容易把持,慎王党霸占刑部、户部,吏部、兵部则由太女党操控,乔家虽占了吏部侍中的位置,但深受排挤,兵部就更不用提,让顾溪弄得铁桶似的,渗透起来相当困难,如今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稳扎稳打,先将礼部与工部彻底拿下,然后伺机而动。”

  风七七此刻也已琢磨过味儿来,“的确,贪多嚼不谈,要是再把牙给硌掉了就得不偿失。王主今日故意递把柄给陛下,看似失去了统领六部的机会,实则却避免了陛下的猜忌,更好的掌握了礼部、工部的实权。”

  “说的好。”玹铮朝风七七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卓之杭,“关于礼部与工部官员变动的条陈,本王业已拟好,相信很快就能将学士堂的人替换在内。兵部、吏部暂时按咱们制定的计划行事,至于户部那边,要烦劳卓相亲自去找趟陈灵云,尽可能说服她。”

  “王主放心,下官会竭尽全力。”自打休了冷柔,陈灵云便称病在府,闭门谢客,冷家几次派人登门都被赶了出来,看样子陈灵云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愿再跟冷家有任何瓜葛。

  少倾,厨郎奉上紫笋红姜煮鲫鱼,三人边品尝边细数朝堂几方夺嫡势力。

  当提到安郡王时,风七七笑道:“安王主是个识趣儿的妙人,上回赏菊宴,这回法源寺,都主动示好,估摸着有心投靠。卑职以为,既然乔侍中在吏部施展不开手脚,不如把安郡王放进去,指不定这两人联手,能有意外之喜。”

  玹铮未置可否,“也好,那小妮子分府在即,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可以利用她对吏部开刀。”

  卓之杭也表示赞同,随后又将只锦盒递给玹铮,“王主,犬女从苏杭寄来点特产,还望您不要嫌弃。

  ”说完故意在锦盒上拍了拍。

  玹铮听她提到卓念颐,明白锦盒里头必是关于林允心的消息,一时喜不自胜。等宴席散去,先回长信殿洗掉满身酒气,然后换了身衣裳,便迫不及待地赶往福熹堂。

  此时此刻,福熹堂院内的露台之上摆放着牌位、香烛及各色贡品,林绛心跪在案前双掌合十,“允心,哥哥连累你枉死,该以命抵偿,然满满才刚出生,哥哥实在舍不得她,你九泉之下千万别怪哥哥......”

  正泣不成声之际,忽听背后传来女子温柔的劝慰,“绛心你别太难过,倘若哭坏了身子,允心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稳的。”

  林绛心发觉不是玹铮的声音,登时失色,待回眸瞅清来人,不禁僵如泥塑,好半天才颤声唤道:“凌、凌姐姐......”

  自打去年中秋夜市分别,两人已一年多未曾谋面,眼下骤然相见,五味杂陈,泪珠不知不觉便滚了下来。

  凌陌晓打量林绛心憔悴、凄哀的容颜,心潮亦如巨浪般翻腾汹涌,缓步靠近将他搀起,并轻柔地替他拭泪,“自去年分别,我便无时不刻不在惦念你,承玹铮那混蛋明明答应我要好好照顾你,可你瞧你现在的样子............”

  他感受到凌陌晓指尖传来的温热,双肩一颤,接连倒退,深埋螓首并福身,“多、多谢凌娘子记挂,王主待我很好,不劳费心。”说完快步跑下石阶,朝房门奔去。

  凌陌晓发觉他骤然改了称呼,心头像被浇了滚油,疼得无以复加,然此刻却来不及顾影自怜,疾步撵上,砰的拽住他皓腕,“绛心你等等,我有话同你讲。”

  他竭力挣扎,“你、你有什么话就告诉杨公子,由他转达,这、这三更半夜的,实在于礼不合,倘若给人瞧见......”

  “你不用怕,这院子里所有侍从都已被我点了睡穴,不会有人将你我见面之事泄露出去。”

  “那、那也不行。”他脸上掠过纠结之色,然眸光扫过东厢,很快就又硬下心肠,做小伏低地哀求,“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我不知娘子今夜为何前来,但此乃俪王府内宅,而我不仅是王主的宠侍公子,还是大小姐的生父,请您为我着想,速速离去,不要令我为难。”

  “我、我没想要为难于你。”凌陌晓言辞恳切,还有几分大义凛然,“我知自己不该来,但我不忍见你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所以必须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他愣愣地望着凌陌晓,“真相?什么真相?”

  凌陌晓轻嗤,“你该不会以为允心的死真是意外吗?”见他露出惊疑之色,渐渐放弃挣扎,于是慢慢松开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我去教坊司勘察现场,发现根本是有人蓄意纵火。”

  “不可能!顺天府明明说那是......”

  “你是信我,还是信顺天府?”见他在自己的质问下虽不再争辩,但眉壑间仍凝着踌躇,凌陌晓又咬牙道:“实不相瞒,当我得知允心遭难,便马不停蹄赶往京城,岂料半路遭到伏击,直到四天前才从囚禁之地逃出来。”

  “什么?”他惊惧不已,“你、你来搭救允心,却有人阻挠?”

  “没错!”凌陌晓神色凝重,言辞凿凿,“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允心是被故意烧死的。”

  “不,不!”他两手抱头,使劲儿摇晃脑袋,“允心跟人无冤无仇,又被教坊司严加看管,怎么可能有人去害他?”

  “害他之人未必与他有怨,应该是别有目的。”凌陌晓发现蛛丝马迹的刹那,已怀疑玹铮就是幕后黑手,“绛心,你怎么不仔细想想,法源寺与教坊司竟在同一个夜晚、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之内相继起火,那也实在太蹊跷了。你入法源寺为当今祈福,拼命护卫长明灯,就是要替允心换取恩赦,可偏偏成功的时候允心却死

  了。他死了,不仅俪王少了麻烦,连你脱籍也变得简单。我、我知道不该胡乱揣测,但我不能不怀疑承玹铮,她向来阴险奸诈,诡计多端,你扳着手指头数数,自打见到她的那天起,前前后后已遭了她多少算计,允心这件事只有她,也唯有她才干得出来。”

  “你、你的意思是王主为给我脱籍,派人烧死了允心?”他见凌陌晓点头,心如刀绞,手捂胸口,身形渐渐佝偻下去。

  凌陌晓弯腰去扶他,“绛心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话音刚落,就听院门处传来玹铮的怒喝,“姓凌的你混蛋,把你的爪子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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