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共苦_揽阙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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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共苦

  “阿珂!”眼见苏珂挨打,玹铮又急又怒,踉跄着冲了过去,然腰间忽大力一扯,原来是被束缚的铁链生生拽住。

  铁链足有腕骨粗细,坚硬无比,她周身枷锁重达百斤,内劲亦被封住,根本无力挣脱。

  太女见她犹如困兽,得意地勾起嘴角,再度举起刑鞭。

  刑鞭带有倒刺,每一鞭下去,苏珂的囚衣就会裂开道口子,白皙的脊背就会皮开肉绽。

  她心如刀割,满腔悲愤,将枷锁抖得哗哗作响,“承玹璧你个衣冠禽兽,欺负男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就冲本王来!”

  太女嗤笑着停了手,“本宫奉圣命讯问苏氏,有便宜行事之权,俪王姐出言不逊,莫非要抗旨不遵?”

  她尽管重枷在身,脊梁却挺得笔直,气势不输半分,“少拿陛下压人,你毒打阿珂,无非是想逼本王认罪!”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太女命狱卒架起苏珂,用鞭稍挑起他的头,语气满是讽刺,“遥记去年上元佳节,苏氏在酒席宴间对俪王姐情深意重,本宫很想看看,那份所谓的情意禁得住几种酷刑?”

  玹铮凛凛瞪视,愤慨中夹杂着鄙夷,“承玹璧,你气量狭窄,心肠歹毒,有何面目腆居储君之位!”

  “哼,本宫配不配当储君,还论不到你这阶下囚置喙!”太女说完又转向苏珂,毫不掩饰觊觎之色,“啧啧啧,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惹人怜惜,别怕,只要你乖乖听本宫的话,就能免去皮肉之苦。”

  见苏珂别过头不理不睬,又丢掉刑鞭,一手捏住他下颌,一手摸他的脸,“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承玹铮如今自身难保,你总该为自个儿的将来打算。”

  他遭受轻薄,羞愤欲死,奋力挣扎的同时嘶声叫嚷,“把你的脏手拿开!我对王主之心天地可鉴,绝不畏死贪生!”

  太女恼羞成怒,“好好好!既自讨苦吃,本宫就成全你!”说完又厉声吩咐,“来人,拶指!”

  话音未落,他已被狱卒狠狠踹倒在地,紧接着,两手便被套进刑具。

  刑具为五根圆木,每根长七寸,径圆各五分,贯以绳索。虽为常刑,然十指连心,夹住骨节急速收绞,能致人指断筋折,活活疼死。

  头一收,他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方才鞭背之时他尚能忍耐,然此刻却发疯似的扭动身躯,想要竭力挣脱这残忍的折磨。

  玹铮扯不断铁链,只能眼睁睁看他吃苦,“阿珂!阿珂!”

  他听到玹铮的呼喊,神志渐渐清明,咬紧牙关,尽力将那些的撕心裂肺的叫声咽回喉咙。

  太女见他熬刑,便呷了口兰雪茶,揪起他湿濡凌乱的青丝,“可怜啊,这双手若再夹下去,别说制茶、烹茶,就连筷子也拿不稳了。别怪本宫没提醒你,想松刑很容易,只要你求俪王认罪画押。”

  “白日做梦!”他狠狠啐了太女一口,“我宁愿死,也不会背叛王主!”

  太女恼羞成怒,“再夹!”

  随着狡绳的收紧,他指骨咯咯作响,皮肉破烂,血迹斑斑。

  玹铮目光哀怜,声音哽咽,“阿珂......”

  他强忍剧痛嘶声哭求,“王主,求您不要看!不要看!”

  玹铮攥紧拳头,嘴唇抖了几抖,终于狠心背过身去,然顷刻就泪湿枷板。

  太女恼他冥顽不灵,夺过狱卒手中的粗盐,尽数洒在他手上,然后又踩住他手指不停地碾。

  他惨绝人寰之声响彻刑堂内外,连狱卒都开始于心不忍,玹铮更是肝肠寸断,掌心都被指甲扎出了血。

  刑院中,林绛心、信陵等人穿着单薄的囚衣,被锁在狭小低矮的木笼中挨冻,听到他的哀嚎,不由面面相觑,胆颤心惊。

  而他终于承受不住,两眼发黑昏

  死过去,被狱卒泼了整整两桶刺骨的井水,才悠悠醒转。

  太女瞅他气息奄奄,对玹铮挖苦道:“俪王姐真乃铁石心肠,苏氏好歹侍奉你七载,你竟不顾他死活。”

  玹铮阖眼默了片刻,唏嘘道:“承玹璧,似你这等残暴不仁、伤天害理之徒,又岂会懂得什么叫做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他听见这话,颤巍巍抬起头,含笑向玹铮望去,思绪飘摇之际,回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承珺煜因去年罢黜灯会,今年大兴操办,为彰显帝王威仪,命人在德胜门立了百盏“国泰民安”的灯树,皆八十尺高,彩绸包裹,金玉镶嵌,光澈百里,与星月争辉,引得百姓竞相观赏。

  入夜后,凤都真可谓火树银花不夜城。

  玹铮与苏珂、林绛心看完烟火,便放林绛心回福园与手足团聚,牵着苏珂回转长信殿。

  院子里,信陵、孟尝各拎了盏料丝灯,领着众小幺,围着几只活灵活现的“雪狮子”玩耍。

  玹铮驻足廊下,见苏珂有些闷闷不乐,便搂住他柔声询问,“怎么,下晌掷骰子输了不服气?”

  他依偎在玹铮怀里,樱唇微嘟,“王主总赢,也不让让人家。”

  玹铮想起所赌之事,在他腰间轻轻捏了一把,“输赢是小,脸面是大,竟想以下犯上,谁给你的胆子?”

  他凭借几分醉意,撩起水杏般的眼眸,似娇若嗔,“凭何只准卓小六在上面,臣侍就不行?”

  话才出口,便意识到不妥,登时臊得面皮滚烫,低下头去。

  玹铮托起他下巴,眯起狭长的凤眸,“瞧你这醋劲儿,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卓小六在上面?”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屈膝告饶道:“臣侍...臣侍多喝了几杯,口不择言,不不不,是、是胡言乱语,还请王主恕罪!”

  玹铮哈哈大笑,将他打横抱起,“本王偏不饶你,走,受罚去!”

  他如何不懂玹铮的意思,众目睽睽,羞赧不已,“王主快、快放下臣侍,叫奴才们瞧见笑话。”

  “你问问他们谁敢?”玹铮故意抱着他晃了一圈,信陵、孟尝等人忙不迭闪避,假装缩头鹌鹑。

  玹铮朗声大笑,抱着他直奔后花园。

  信陵见莲蓬要追,连忙阻拦,“王主摆明要给苏侧君个惊喜,你这小蹄子去凑什么热闹?走,吃元宵去!”

  热气腾腾的元宵摆上桌之时,苏珂已被后园的景致惊呆了。

  甬路两旁,镶金嵌宝的牡丹如意灯富丽堂皇,积雪未消的玉树琼枝上,琉璃芙蓉灯五光十色,眼花缭乱。池塘边围满炭盆,池中搭着浮桥,设有暖帐,暖帐四周的水面闪闪烁烁,红黄交错,龙虾壳制成的小灯赤如红宝,而橘皮雕镂的橘灯犹如琥珀。

  在这两种彩灯内不仅安放了琉璃盏,还撒了研磨成粉的素馨花,经灯火熏染,花香伴着果香,馥郁绵长,令人陶醉。

  池塘前侍立着八名木制烛童,身穿锦衣,憨态可掬,分别擎并蒂莲花灯一对、喜鹊踏梅灯一对、和合二仙灯一对、鸾凤和鸣灯一对。

  掀开暖帐,映入眼帘的是飞鸾殿那张硕大的金银丝锦牡丹床。床槽内的金瓶已被池塘的活水取代,无数冰雕的锦鲤随波游弋,涂了金粉的鱼鳞与帐顶璀璨的珍珠灯、宝石灯相交辉映,绚烂无匹。

  苏珂又惊又喜,“王主,您是怎么把它搬来的?”

  玹铮眉飞色舞,“本王昨晚梦见红娘仙子,就求她行移山倒海之术把床搬来了。”

  “净胡说!”他嘴上虽嗔怪,可满眼都是情意。

  玹铮狠狠一扑,将他压倒。

  他感到床榻猛烈摇摆,不免心生怯意,“这、这怎么不稳?”

  玹铮却

  觉得好玩,“不稳才好,本王保证你会很喜欢的!”

  说完像只馋嘴的猫,低头去衔他。他只觉又一沉,正忐忑着,床榻忽悠忽悠地浮起,如此反复几次,他逐渐适应,开始主动迎合。

  两人对彼此早已熟悉,但床榻起起伏伏,灯晕摇摇曳曳,无疑平添了不小的兴致。

  头顶垂着鎏金镂空香球,辟寒香令帐内和暖如春。

  他青丝铺陈,衣袍半敞,伸手环住玹铮脖颈,轻柔地吹气。

  玹铮耳朵发痒,情不自禁卸了气力。

  他趁机将玹铮反压,边撒娇边讨好,“王主最疼臣侍了,今儿过节,就容臣侍放肆一回。”

  玹铮见他千般妩媚,万种风情,自然不忍逆他心意,但也不愿吃亏,“成,一回换十回,且让本王见识见识你的能耐,待会儿再收拾你!”说罢大喇喇地躺在密织金线合欢花的锦褥上,边眨眼边笑,“好阿珂,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可千万别让本王失望!”

  他闻言面红耳斥,心砰砰乱跳,手都不知往哪儿摆。伺候玹铮七年,还从未主动侍弄过,真真拉不下脸。

  玹铮存心逗他,“知道吗?卓小六可比你放得开......”

  话音未落,就听嘶啦声响,亵裤被他扯了个大口子,紧接着蜂针探蕊,动起了真格的。

  玹铮连声吸气,“轻点儿,急什么!”他脸涨得通红,羞臊中带着薄怒,“王主还好意思抱怨,吃着碗里的,还念着锅里的,疼死活该!”

  话虽这样讲,但动作到底缓下来。

  渐渐地,天台路通,巫山簇峰,枕头被踢出暖帐掉入池塘尚不自知。

  待云收雨歇,他柔若无骨的依偎在玹铮怀里,气喘吁吁。

  玹铮捏他脸颊,“馋猫儿,说好一回,这都几回了?”

  他含羞带媚,“我好,还是他好?”

  玹铮心中大笑,暗骂了句小醋缸,随后用齿贝噬咬他厚厚的耳垂,“如今你在本王身边,自然是你好。”

  他恼玹铮狡猾,举拳便捶,“王主你真坏!”

  玹铮顺势擒住他皓腕,“现在才知本王坏,晚了,跑不掉了!”

  他枕着玹铮心窝,手指与玹铮交握,“臣侍不跑,死都不跑!”说完又殷殷切切望着玹铮,“王主可还记得去年上元节臣侍的誓言吗?”

  “记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玹铮一个骨碌将他压下,“好阿珂,你的情意本王时刻都记着呢,放心,本王永不负你!”

  “王主不负臣侍,臣侍自当舍命相随!”他头脑中反复念着这句话,随后被指间传来的剧痛拉回现实。

  太女用靴子踢他的脸,狞笑道:“想不到你这样能熬,看来非动大刑不可。来人,上银针和夹棍!”

  不多时,刑堂内又传出他惨烈的叫声。囚笼里,林绛心、信陵、莲蓬等人纷纷捂耳流泪,抖作一团。

  夜幕降临之时,太女入宫见驾。

  秋池举着灯烛走进岳青莲的寝殿,“主子,孟总管派人传话,陛下今晚要处理政务,不过来了。”

  “无妨。”岳青莲并无半分懊丧,打开首饰盒准备卸妆,却忽然一愣,快速拿出个水绣香囊紧紧攥在手里,转头训斥秋池道:“你好大胆,竟敢乱动我的东西!”

  秋池面色一白,忙双膝跪倒,“奴才冤枉!没您吩咐,奴才从不敢碰您的匣子与包袱,还望您明察!”

  “不是你,难道是巧慧?”岳青莲见他信誓旦旦,敛住满腹狐疑将他屏退,随后把香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压了箱底。哪知次日清早才刚睁开睡眼,就发现香囊搁在枕边,下头还有张字条。

  他看罢大惊失色,几把将字条撕个粉碎,掀开帷帐高声喊道:“来人

  ,伺候我梳妆,我要去见陛下!”

  承珺煜见他来送早膳,颇有几分过意不去,“委屈你了,昨晚朕不是故意要冷落你。”

  “陛下哪里话?只要陛下心里有臣侍,臣侍就半点也不委屈。”他善解人意地给承珺煜夹了箸开胃小菜,见承珺煜愁眉不展,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臣侍方才并非故意偷听孟总管的禀奏,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承珺煜知他要说卓念音绝食之事,便点点头,“讲吧。”

  他边说边打量承珺煜的神色,“臣侍以为卓侧君若有闪失,定会损害陛下圣名,臣侍虽不才,但好歹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或许能为您分忧。”

  承珺煜沉吟片刻,“也好,听说他既不肯进食,也不肯服药,一味胡闹,你替朕去瞧瞧,好好劝劝他。”

  待他领旨告退,承珺煜便去前朝听政,哪知才回安泰殿,就惊闻他遭到卓念音挟持。

  承珺煜勃然大怒,“卓氏简直胆大包天!”

  孟晴诚惶诚恐,“陛下,卓侧君说,孩子之所以有胎记是因为...因为他被康郡王玷污了清白,他甘愿承担所有罪责,请陛下饶恕俪王。”见承珺煜面沉似水不言语,又试探着问,“卓侧君声称晌午过后仍见不到俪王,就要和顺贵人同归于尽。太女君请旨要调集侍卫,您看......?”

  “不要伤害卓氏!”承珺煜本可以命侍卫捉拿卓念音,却觉得这是个试探玹铮的好机会,“赶紧去天牢提人,朕要让俪王与卓氏当面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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