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碗长寿面(一)_你病娇的不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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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一碗长寿面(一)

  三日后,天微微亮时,玉衡天藏书阁内,傅清鸿一瘸一拐地端着一盆清水从院外进来,将净布浸湿拧干,开始擦拭几丈高的书架。

  她在仙盟会齐聚顺城江的仙门场合中为了宋潋滟是鬼的身份顶撞了掌门不说,还在受罚期间强行破阵,斩塌了玉衡天主帐在众目睽睽之下闯走,简直是一点不把玉衡天门规森严放在眼里,再加之那几日门派杂乱修士众多,现在素有佳名的傅清鸿为了一只鬼师妹忤逆掌门的事情已经火速在修仙界传开了。

  陈玉因此失了玉衡天大派的颜面不说,就算是为了给所有看戏的人一个交代,也不能轻了一顿惩戒。

  从顺城江回来的当晚,傅清鸿便被几名弟子低调带进了肃室中,几位长老端坐堂前,一人十几页门规念着,傅清鸿笔直跪在厅中受着戒鞭,一条门规一鞭。几位长老舍不得傅清鸿鞭子挨得太紧,念得抑扬顿挫,慢得很,殊不知这让傅清鸿更难熬。

  一本门规四位长老念了两个时辰,傅清鸿这才头一次知道,原来玉衡天门规共有七百三十二条。

  “和别的门派比起来,不算多,但万里殿最好,万里殿没有门规。”傅清鸿心里苦中作乐打趣自己。

  她被两名师弟架回藏冰室后,第一句话就是拽住两名少年,几乎是气若游丝地嘱咐:“我今晚受鞭罚的事,不要让宋潋滟知道,告诉其余师弟,不要传出去。”

  两名师弟流露出一脸一线吃瓜的感动,道:“大师姐放心,我们绝不多言!”

  等人走后,傅清鸿爬起来找出灵丹妙药朝自己不心疼地一通招呼,又和系统兑换了五十积分,才愈合了大半,但仍有一部分伤口结了痂,攀附在背后,一时半刻好不了。

  修仙界大派的藏书阁贮藏的书籍浩如烟海,书架也罗列得好似陡崖峭壁,阁内设下了禁火禁灵术的法阵,陈玉罚她一个人带着伤七天之内打扫整个藏书阁的怒火可见一斑。

  她从早上一直打扫到太阳下山,等夜里过了入寝的时辰,藏书阁后墙的窗户上趁夜翻进来一个人。

  傅清鸿以为是宋潋滟,飘飘然地迎过去,绕过书架一看,竟然是她那倒霉二师弟。

  花景明翩然落地,潇潇洒洒地一甩袍角,挺胸抬头,站成人模狗样状,喜滋滋地凑过来道:“清鸿,我这两日对易元阵又有了新的领悟,我们再拿出来研究研究?”

  “那是禁术。”傅清鸿冷酷回绝了。

  花景明低声道:“所以得偷偷钻研!”

  “……”

  玉衡天都招了些什么危险份子。

  傅清鸿转念一想,易元阵有生生不息的循环之理,也许可以医治宋潋滟的脸,于是从善如流毅然决然答应了下来:“那研究一下。”

  “嗯!”花景明重重一点头。

  此时天色已经漆黑一片,藏书阁内不点明灯,只有冷白的月色会透过窗花照进来细细碎碎的一片,两人一前一后提着把马灯穿行于丛林般的厚重书架中,傅清鸿闲聊发问:“你一个符修,怎么对阵法感兴趣了?”

  花景明提灯弯腰,在一排排书脊中辨认着文字,随口道:“倒也不能分得这么清,阵法中的纹样,基本上都是改于符纹,八百年前是一家罢了。”

  也是,毕竟原文设定,镇鬼十二塔可是他和原版傅清鸿的拉仇恨杰作。

  他在眼花缭乱的书架上草草扫过,每本书落下视线的速度还来不及看清书名,就看向下一本了,傅清鸿道:“你看这么快干什么,要是有感兴趣的书,可以停下脚多看两眼,正好这一片都是符修的文献书籍,对你修行有帮助。”

  花景明笑道:“你忘了我一个符修跟你研究镇鬼十二塔易元阵这些大阵难阵是凭什么?这里的书,我基本都看过,我在找找有没有新书看,要是没有就算了,我们抓紧去禁书室。”

  傅清鸿回头望着那一排排的符修文献,一瞬间回到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日子,震惊之余,对花景明的眼神都由心敬佩了起来:

  能当上玉衡天二师兄的人果然不一般!

  如果说原主傅清鸿是老天赏饭吃的天赋型选手,那么花景明就是妥妥的卷王型人才!

  因财施教的修仙界需要这样的内卷精神!

  但傅清鸿很快品出一股不对劲来,蹙眉道:“既然藏书阁里的书你看过这么多,当初在奉元镇时,怎么对大阳斥阴阵全无头绪呢?”

  花景明道:“你不也是。”

  傅清鸿心道我是修仙界文盲,但你可是个修仙界卷王啊,这能做对比吗?!

  她被问得回不上话的样子在花景明眼里却成了一种心照不宣,更深寂静,四下无人,他叹口气目光挚诚地道:“清鸿,虽然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些已经晚了,你的心思已经到了宋小师妹身上,但我有时候吧,只是偶尔会有一些时候……我觉得小师妹不是这个样子。”

  傅清鸿没觉得这话多新鲜,她比谁都知道宋潋滟原本是什么样子。

  两面三刀,心理扭曲,杀人如麻,极度缺乏安全感和道德感。

  她静静提着灯,眼睫在暖光中一眨不眨地盯着花景明,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大阳斥阴阵这一类的古阵,说到底不都是禁术么?开阵必死人,统统封在了禁书室,宋小师妹一开始骗我们,我们都心知肚明,后来她压阵救了大家,我觉得她仅是好奇看了些,心是走正道的,才没有戳穿她,但清鸿,宋小师妹她知道的东西,破解古阵阵眼、元初仙道、看得出鬼蛟死期将至……这都不是能在藏书阁学到的。”

  是啊,宋潋滟和傅清鸿从一开始都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实力忽高忽低、明明是个符修的二师兄为什么能在原剧情中和女主联手研究出大阳斥阴阵,又为什么明明倒霉的要命却还是可以偶尔独当一面——因为这是个在无人处看遍符修珍惜文献的挨千刀的卷王。

  或许原版傅清鸿是了解他的,但傅清鸿穿来这三年自顾不暇,今晚才知道。

  他闻所未闻的东西,宋潋滟却了解,这本身就太奇怪了。

  傅清鸿的淡眉轻微皱了皱。

  原来在花景明的视角里,他们两个人是这么有默契的吗?

  晚风从后窗呼啸进来,穿过一道道书架,吹到二人面前时已经很轻了,傅清鸿仍是被惊扰到回了神,一语未发地转身继续朝禁书室走去。

  花景明的疑虑也仅是这么一点,传达给傅清鸿后,全当功德攒够了,不再深究,二人默契地一路沉默来到了禁书室的封锁结界前。

  花景明掏出两张符纂,递给傅清鸿一张,道:“俗称的假死符,用它穿过结界不会有反应。”

  “靠谱吗?”傅清鸿表示怀疑。

  花景明道:“用过几次,绝对靠谱。”

  “原来是位惯犯,失敬失敬。”

  二人贴上假死符穿过结界,果然风平浪静。傅清鸿这是第一次来禁书室,不由有些新奇,仰头观察了好半天,才从书海中找到了阵法类的禁书书架。

  两人结伴在书架中寻找着易元阵的任何字眼,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却全无所获。

  花景明灵机一动,朝西放的一处暗角走去。

  那里有一道雕花木门,门上一道黄铜横锁,贴着白底红字的封条,上面的墨迹已经淡化得几乎看不见了,脸贴上去仔细辨认才能认出字来:“康庆年间祖万杀后人封”。

  花景明一字一顿读完,见鬼似地嘶了声道:“康庆年就是玉衡天创立门派的时候,那都已经是九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傅清鸿伸手抚摸了一下封条,发现并没有灵力倾注其中,这字条估计是个索要面子的物件,可惜碰上了傅清鸿,她眼也不眨撕下了封条,揣进怀里,打算走时来个二次利用,就当自己从未来过。

  那双扇的雕花木门一开,一股陈年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被惊扰煽动的灰尘化作一阵灰雾涌出,逼得两个人连连后退,过了阵才看清里面的布局。

  不大的空间里,地上散落了一些发霉的书卷和笔墨,蛛网堆砌,七八排通天高的书架围在一起,封死了所有光亮,显得小小一处即压迫又沉闷。

  傅清鸿看着那处与整个藏书阁俨然庄重的氛围格格不入的角落,也有点毛毛的,“你为了易元阵,倒是挺拼。”

  花景明闻言有些羞赧,闷闷说了实话:“前几日在顺城江与祖姑娘告别时,曾提过几句易元阵,她想修复阵法,录入祖氏杀阵册中,当年研究十二塔的时候我学会了一点阵纹阵理,所以想帮帮她。”

  虽然配不上,但还是力所能及想让她好,傅清鸿觉得花景明这想法够义气,心头生出一种傻儿子长大了的欣慰。

  傅清鸿提着灯进来,目标明确,只看阵法一类的书籍,两柱香后在一本由草稿编成的《惘惘乱册》中发现了一页高度疑似易元阵初版的阵理稿纸。

  这真迹……说是稿纸都太规矩了,纸上形状丰富,情绪丰富,唯独文字,一点也不丰富。

  因为一个字都没有!

  傅清鸿奇怪又控诉般对花景明道:“一般做阵都会在一旁落些阵理一类的注写才对,怎么这位一个字都不写,难道全在脑子里?”

  原主傅清鸿女主光环护体都不敢这么狂啊。

  花景明却不以为然道:“想研究祖万杀的人太多了,我们还是不要废这个劲儿,东西找到了我们就誊下来溜了吧。”

  此言甚是有理,傅清鸿从地上捡起来一只已经发硬的毛笔,凑合着墨砚,将这张凌乱的草稿描绘了下来,又将原版塞了回去。

  之所以用塞,是因为书架中的书太多了,挤得没有一点空隙。

  傅清鸿心中感叹了一句:“祖万杀怎么会著有这么多禁书啊。”她将惘惘乱册用力怼进了书缝间,却不想书架上方还堆放着几幅罗列的画卷,被她一举劈里啪啦震落在了地上。

  其中一幅乌木卷轴正巧砸在花景明额头上,顿时头破血流。

  傅清鸿尴尬道:“对不住。”

  花景明对这种小意外已经习以为常了,抹了把血,捡起“真凶”展开看了一眼。

  “咦,这不是泥犁山么?”

  傅清鸿顿时来了兴趣,凑过去将画完全展开来看,这是一幅很长的叙事性画卷,摊开来看能有三四米长,满篇文字中还贴心地配了插画。

  第一幅小画是一片延绵阴森的枯山,乌云终年挤压在上空,厚得不见天光,旁边写着一行密麻的墨字。

  恰逢泥犁山的感应刚过去几天,花景明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将灯凑过去阅读。

  两人用了一个时辰将这三四米长的卷轴看完了。其中的信息非常杂乱,叙事者是祖家的人,言语中对祖万杀的评价不大友好,说了些祖万杀的八卦,是真是假都无从考证,但泥犁山那副插画中倒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鬼王一脉曾经与泥犁山山灵勾结,使得泥犁山成为了鬼王一脉的一部分,即使鬼王灰飞烟灭,有泥犁山在,就永远不会从三界中离去。

  傅清鸿道:“这就是它们怎么也杀不死的原因吧。”

  花景明发问了:“那之前的鬼王都怎么没的?”

  “……你这种严丝合缝的逻辑真的让我很难回答。”

  其实傅清鸿心里有个声音想到了“龙渊剑”,那柄烧命的剑就像是傅清鸿的附骨之疽,与它的主人一样,带着股令人讨厌的“逼王感”。

  傅清鸿没有把龙渊剑与祖贞的事说出来,径自收拾起画卷打算放回原位,不经意在轮迴鬼杀的阵法注解处瞅见一行强凑在一旁的小字。

  那行字太小了,加之年月一久,墨迹淡去,其实并不显眼,傅清鸿也是觉得那里有些“脏”才多瞥了一眼。

  字体尚且还有些稚气,像是个少年留下的。

  花景明与傅清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这里曾有人“到此一游”的新奇和好笑。

  尤其是花景明,他因为这里有些阴森,几次来禁书阁都没有迈进这里,没想到多年前已经有人“拜访”过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也许当年的少年已经学成离开了玉衡天成为了某位大人物,这种猜测令花景明跃跃欲试,更加好奇那行字迹了。

  看了半天,他脸色越来越古怪,傅清鸿脸色也微微扭曲了。

  字体虽然还有些稚气,但字里行间流露的笔锋与陈玉掌门如出一辙:

  “此阵杀性强劲,阵纹一旦落笔,绝无回旋之可能,必见血,必杀之,可见祖万杀之才华,霸气外露,天纵奇才!”

  这扑面而来的中二感与熊孩子在书上乱涂乱画的行径,简直可以说是黑历史了吧。

  花景明咋舌:“真想不到,掌门当年竟然是这样的。”

  傅清鸿想到自己从奉元镇回来,将轮迴鬼杀与易元阵的真迹交给陈玉时,他脸上那种仿佛孩子得到最惦念的玩具一样的欣喜,凝重道:

  “狂热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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