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_炮灰女配苟成了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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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休鹿秘境之事和郁凰洲之争带来不少伤亡,且归墟仙宗的昊元师尊甚至以身殉道,身归蓬莱海。然修士早已知道寿元有数,大道无穷。

  所以,牺牲并没有令他们畏惧死亡,反而帮助修士们叩问道心,坚固了向道之心。

  心境多一分豁达,便更加专注于眼前之事——

  比如花灯节。

  而花灯节上最瞩目的新闻,当属“归墟仙宗天阙峰的那对真传师兄妹居然就是万年前的玄苍仙尊与扶桑神树”。

  修真界修士各个震撼,他们第一次感受到高手在身边,大佬炸鱼塘的滋味。

  此时回味,甫知凌酒酒和姬沉一举一动当真是高深莫测。

  更有不少修士寻上天阙峰的剑修,怀着对二位上古大能的尊敬和好奇,打探凌酒酒和姬沉的日常起居,试图从中感悟出一二道法奥义。

  长霄仙尊作为两人名义上的师父,在花灯街转悠了一圈,一双小狗眼转了转,难得捕捉到了商机。

  头一回,长霄破解了财富密码,摸到了财富自由的门槛。

  于是,长霄当仁不让地在灯街之中支起摊子,讲述凌酒酒和姬沉的修炼二三事。

  诸位修士喜不自禁,广而告之,只要两颗上等灵石,便可收获玄苍仙尊和扶桑神树的一手情报。

  一时间,万人空巷,门庭若市。

  只见皓月穿过茂密的灵木,远处的灵矿浮起黄色和蓝色的灵蕴,点点明亮热闹的花灯似云岚之中的辰星,温暖湿润的夜风拂过时,便使人浑身熨帖,满心舒畅。

  正是个听书的好天气。

  热闹的灯市里,在摊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长霄青衫当风,看起来仙风道骨,实际上仙尊包袱和脸皮一起扔了,他右手一转,幻化出一方惊木,一拍大腿,激情开讲。

  “众所周知,玄苍仙尊和扶桑神树是修真界当之无愧的宗师元老,那么这是为什么呢?一座山和一棵树居然开辟了道法,是不是很神奇呢?玄苍仙尊和扶桑神树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下面就让天阙峰长霄仙尊带着大家了解一下吧。”

  众修士翘首以待,期待地搓搓手。

  长霄看了看里三层外三层的修士,确认过小萝卜头们一个个露出的求知眼神,见他们仿若一群嗷嗷待哺的月下吃瓜猹,这才满意地不紧不慢道:“诸位修士不知道玄苍仙尊和扶桑神树的修道秘法,其实就是了解不够,理解不深。大家可能会很惊讶怎么会不知道修道的秘诀呢?但事实就是这样,长霄师尊也感到非常惊讶。”

  长霄来来回回说圈话,可叹这群没有受到过营销号洗礼的修士对此完全没有抵抗力,反倒教长霄勾得越来越好奇。

  一个好奇,一个焦灼,就容易口干舌燥,花擎宇等几个天阙峰剑修见缝插针,混入人群,兜售灵果灵饮,像是一群黑色的勤劳小蜜蜂,一个比一个忙。

  人群上首,长霄总算良心发现,不再卖关子,便从上古归墟主峰孕育出山灵玄苍开始讲起。

  他虽为老不尊,也不至于天天窥探凌酒酒和姬沉的生活,话里话外,无非是将归墟历史添油加醋地讲了一番,再表了表凌酒酒和姬沉是如何刻苦修炼,又是怎样次次拔得头筹。

  但是长霄收了小修士们的灵石,言语间也存了劝诫之意。

  每个故事总结下来,都在说修真一途并无捷径,最快的捷径反而是歧途。

  唯有夯实丹田,淬炼识海,才是正道。

  底下的小修士们听得一愣一愣,而千鹤峰修士无愧是财思敏捷,他们眼疾手快,居然将自己的小灵兽出租供撸。

  诸位正派修士一向将灵兽当做伙伴,撸起小兽来技法娴熟。

  可叹小灵兽们还不知道自己被主人卖了身,纷纷开启帝王引擎满肚子咕噜咕噜,满心欢喜地以为,是主人专门请人来了一场爱的马杀鸡。

  如此手段,郁凰洲妖修自愧不如,而谢翎翎作为千鹤峰的一员,初现鬼才经商天赋,他不仅将窝狗租出去,更幻化出妖修的兽态!

  便见一憨态可掬的哈士奇摇着麦穗一样的长尾巴,巴巴地将头伸出去,其威武姿态即刻斩获了坐在前排的点星峰真传贺融的青睐。

  小谢看着贺融不仅上赶子帮他按摩,还非要给他塞灵石,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呵,愚蠢的人修。

  刚刚失恋的柯子晋还没怎么为爱受伤,就看到了本峰小师弟谢翎翎为了灵石居然作出了那样的事!

  偏偏他又不能上去戳穿。

  若戳穿,就要暴露谢翎翎就是这只冒着鼻涕泡,伸着粉色舌头的哈士奇!

  柯子晋悲痛万分地捂住心口——

  古人云“再穷不能穷孩子”,当真诚不我欺!

  琉璃城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刚收了长霄说书摊位的租金,钱袋已经撑得鼓囊囊。

  琉璃城众再看向这群修士辛辛苦苦赚到的散碎灵石,陷入沉思。

  归墟仙宗,真的很穷。

  不知道城主在归墟仙宗有没有受委屈哩。

  可怜的小城主!

  在琉璃城众同情的注视里,长霄恰好讲到大结局部分,却忽得顿了顿。

  然后,诸位修士正被结局挠的心痒痒,突得见长霄师尊拿出玉碟,凝神读讯。

  长霄的眉飞色舞恍然顿住,变成了某种遥远而怀念的神色,这种深沉,令他真正像是一个历经千帆的高阶修士。

  诸修士见惯了这位天阙峰师尊的平易近人,没大没小,冷不丁见其肃容,居然纷纷噤声,无一人出言催促。

  长霄收到的是姬沉传讯。

  姬沉言简意赅,无非是说凌酒酒答应与他结为道侣了。

  有一瞬间,长霄回想起当年那个沉默可靠的仙尊,和温柔博爱的扶桑神树。

  那时候日子很长,生活无聊,修士一辈子会爱上很多人。

  但玄苍仙尊不同,他谁也不在乎,每天便是待在归墟主峰种树。

  历劫后,本就冷漠的玄苍仙尊对天衍或苍生更显得兴致缺缺,反而热衷于采集灵髓。

  原本种在归墟主峰的扶桑神树也被他藏在袖子里,形影不离,不示于人。

  虽然仙尊大多数时候在盘膝修炼,或逗弄扶桑神树,非不得已,不会出山,但有霓玉、无妄和昊元三个师弟师妹陪伴,日子也不会无聊。

  如今,无妄闭关难出,昊元居然是渊冥劫身,自废修为填补蓬莱海。

  当年一起上树掏蛋,下海捞鱼的师兄妹只剩下他和霓玉了。

  倒有些物是人非。

  长霄低下视线,无奈地摇摇头,下一秒,这些复杂的感慨顷刻烟消云散。

  因为他收到了姬沉的下一封传讯。

  姬沉提醒他,在休鹿试炼开始前,曾在《天阙峰剑修守则》中《长霄师尊真传子弟行为规范(第五版)》上加上了“长霄门下弟子,元婴前不得结道侣”一条,眼下大局已定,这一条可以废了。

  长霄想象了一下修改规范的层层审核,身未动,心已疲惫。

  他没想到,仙尊和扶桑神树结为道侣,最累的会是自己。

  长霄赚得盆满钵满的快乐顿时失去了一半,他疲惫地一拍惊堂木,咬牙切齿道:“最终,玄苍仙尊和扶桑神树结为道侣,快乐地生活在归墟仙宗!好了,散了吧!”

  语毕,竟不讲武德地全然不顾诸位修士意犹未尽的表情,召唤御剑,乘风而行,修改规章去了。

  由此,凌酒酒和姬沉结为道侣的事情,如同春风吹满了蓬莱海内外的每一个角落,且,俩人在花灯节整夜不知所踪显然给“结为道侣”这件事情添上一层暧昧迷离的色彩。

  对这一晚发生的事情,众说纷纭。

  修士之间的主流观点为玄苍仙尊与扶桑神树强强合璧,今晚结为道侣后,一定实力大增。

  当然,也有孔惜霜等不走寻常路的剑修认为两人可能是连夜切磋剑招。

  而几个附近摆摊的琉璃城众凑上来,好奇道:“道长,为什么结成道侣就能实力大增哩?”

  修士们正色解释道:“结为道侣,便可双修,多一种修炼方式,自然有助修为。”

  他们思想开放,浑然不觉得双修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不过如打坐、悟道一般无二。

  闻言,琉璃城的城众喜形于色,欢天喜地地找到岳相。

  他们絮絮叨叨地告诉岳瑛,城主终于降服了姬沉郎君啦!

  总之,琉璃城的人才不管什么劳什子的仙尊、神树,他们只知道凌酒酒就是城主,姬沉则是城主夫人。

  城主早些年便钟情姬沉郎君,今夜两情相悦,成就好事,怎能不让人开心?

  而当事人凌酒酒和姬沉一无所知。

  凌酒酒被姬沉亲得软绵绵,成了冒着粉色泡泡的一团云絮,人都是迷迷糊糊地被姬沉抱着回到大殿的。

  月影透过琉璃窗,殿内灵石灯盏光晕温暖,两股光合拢成一股,落在女郎身上,像是给她带了一层月白泛粉的柔纱。

  朦胧而美好。

  姬沉爱怜地将凌酒酒折在怀里,再把她放在床沿,温柔地俯身,为此时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少女褪去小小的红鞋子,又握住她的脚踝,想要将她摆好在床上。

  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但看到少女小巧白皙的赤足时,却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么小,一只手便能覆住。

  姬沉从未见过凌酒酒赤足,便也从未想过她连脚踝和双足都是这么漂亮可爱。

  像是玉雕的,却多一分柔软,更像雪捏出来的,但又透着软香的温度。

  他好奇地伸出食指。

  剑修持剑,指腹带着薄茧,缓缓拂过她脚踝处的凸起的弧度时,带给女郎一阵陌生的战栗。

  凌酒酒终于从刚才无休无止的吻里面醒过来,她无措地缩了缩腿,少女光滑纤细的脚踝就用郎君手中滑脱。

  姬沉抬头,就对上一对波光潋滟的杏眼,如夏花飞过水面,又带着不自觉地娇媚嗔意。

  “痒……”她羞答答地低下头,喃喃地说。

  他抿抿唇,隔着她的袍尾再次擒住她的脚踝,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人摆好在床上,再看着呆呆的女郎,揽着她的背,将人放倒。

  “咚,咚咚咚,咚……”

  凌酒酒紧张地握住裙角,心跳一下快一下慢,如同窗外风穿过的灵树高枝,身不由己地慌乱。

  亦跟颤抖的眼睫一般,失去该有的从容节奏。

  既然答应了姬沉做道侣,她自然知道要发生什么。

  毕竟,从她还在本体扶桑神树时,便想要跟他结为道侣。

  紧张自然是有的,更多的还是对面对未知的茫然和慌乱。

  听说,第一次会有点痛呢。

  在乱糟糟的心绪里面,还有一丝丝,凌酒酒绝对不会承认的期待。

  她贴着软绵绵的锦榻,勇敢地抬起眼睛,看向姬沉。

  郎君带着餍足的笑,眼中却有更深的渴望。

  在少女故作镇定的怯怯眼波里,姬沉俯下身子,在她的发顶落下一个吻。

  凌酒酒的鼻尖蹭过他的下巴,轻嗅到他身上的松香味,微凉的触感和郎君的沉香加深了她的战栗。

  凌酒酒盯住姬沉压抑着、滚动着的喉结。

  她想,她准备好了。

  下一秒,姬沉却站直了身子,拉过藕荷色的锦被,将她裹住。

  修士并不惧寒,但凌酒酒习惯披着被子、抱着旺崽睡觉,姬沉知道她的习惯。

  凌酒酒:……?

  正常应该是这个发展吗?

  在凌酒酒错愕的眼神中,姬沉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含笑低语道:“在想什么?”

  凌酒酒:!

  她什么都没想!

  凌酒酒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对着姬沉意味深长的打量,气鼓鼓地在被子卷里转过身,连珠炮一样小声道:“在想你怎么还不走我都困了你快走呀!”

  似乎是为了自证,凌酒酒装模作样地将自动自觉变回旺崽的焚光兽拿出来,摆在枕边,把头埋在它软乎乎热腾腾的肚子上。

  姬沉的闷笑从她背后绕过来,他弯腰揉了揉她的发顶,终于道:“晚安,酒酒。”

  姬沉不舍地看了看软软地将自己团成一丸的女郎,最终提步而出。

  姬沉当然知道凌酒酒在想什么。

  在他心中,又何尝不想与女郎彻底合二为一?

  冲动像是藤蔓纠缠着神智,又如灼热骤浪拍打着他。

  他想品尝女郎的每一处,想将她揉碎在怀里,想让她互相占有。

  可是——

  他不得其法。

  姬沉能感受到自己的那份原始的yu望,野蛮,暴烈,难以控制。

  所以,他更担心直愣愣地凭直觉行事,会弄痛女郎。

  她那样娇,那样软绵,若是碾碎了、撕破了可如何是好?

  沧桑的玄苍仙尊,没有经历过情爱,徒有热情和积极性,缺乏理论基础与实操经验。

  不行,他得回去学学。

  然后满足他的树。

  那厢,凌酒酒听到了姬沉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轻柔的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她“呼”地一下将被子拉到头顶,红着脸在旺崽肚子里拱来拱去,惹得旺崽伸着脖子打了好几个嗝。

  凌酒酒即摸不清姬沉的行为,又因骤然放松而产生了庆幸。今日本来就足够疲惫,所以自顾自害羞一阵后,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凌酒酒是被岳瑛摇醒的。

  岳瑛声音又急又躁,一句话单曲循环道:“城主?酒酒!别睡了!”

  凌酒酒将眼皮掀开一条缝,入目是一片晃眼的金灿灿亮光,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岳瑛明晃晃的衣袍衬着日光投下的影子。

  岳瑛极少这样直闯她的寝殿,凌酒酒心知必有要紧事,当下不等面色焦急的岳瑛说话,翻身而起。

  她来不及用灵髓洗面漱口,直接引清尘诀,再施一诀,点在另一套城主的红色华服上,层层叠叠的上下裙装与靴子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一件件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

  随着系统彻底摆脱渊冥的封印,凌酒酒找回了身为扶桑神树的修为,如今灵气深厚,不过三息就将自己打点好,美少女战士和魔法少女小樱看了都要高呼内行。

  旋即,凌酒酒揽着岳瑛坐在殿内的八宝桌上。

  她见岳瑛飒爽的眉眼渐染愁绪,定是为了琉璃城操劳极了,不知遇到何种急事。

  但凌酒酒有了万年的记忆,三千俗世不过是过眼云烟,当下拿出从容气度,宽慰道:“岳姨,莫慌,万事有我在。你且细细道来。”

  娇小的少女坐在这里,看起来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不会让人觉得被这身庄重红衣压了气势。

  而她淡然的眼神和有力的音调,又带着远超凡俗的坦然,被她看着,便如注视垂眸看顾人间的神祇,对她的话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怀疑。

  没想到,岳瑛看凌酒酒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反而更急了。

  岳瑛眼睛瞪圆,伸出一只手指对着凌酒酒“你、你、你”了半天,完全就是一副长辈教训小辈的气愤模样。

  凌酒酒对着把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岳瑛立刻就没了底气,她的沉着气场像是一个圆滚滚的气球,被岳瑛一戳就破了。

  凌酒酒这个小姑娘有两幅面孔,见岳瑛气得不轻,虽不明缘由,但不妨碍她果断换上乖巧模样,给岳瑛倒了一杯茶,讪讪道:“岳姨,我怎么了嘛?”

  岳瑛仰头灌了一杯,忽得将茶杯放在桌上,青瓷与八宝桌发出“嗒”一声脆响,她这才顺过气,道:“酒酒,你是否与姬沉郎君结为道侣了?”凌酒酒总算把到岳瑛的脉,甜甜地笑着卖乖道:“岳姨,你知道啦。昨夜刚刚结的,本想让你好好过花灯节,今日再告诉你。岳姨莫生我气,没知会你是酒酒的不对。”

  “砰!”

  忽得,殿门大开,凌酒酒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外围了几十个近卫。

  他们几个一身黑衣,像一朵乌压压的云积压在门口。

  偏偏这些憨憨都想进门,争先恐后,你推我搡。

  女郎也忘了“郎君优先”的风度,郎君更不管“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了,一个个像是刚被罐头盒子里放出来的沙丁鱼似的向殿内钻。

  边钻还不忘了喊:“恭喜城主!”

  凌酒酒也不气他们撞门,只害羞地对终于如愿以偿围在她身边的近卫们笑了笑,道:“谢谢大家啦。”

  岳瑛一对英气的长眉在眉心拧成了太极图,不赞同地看着凌酒酒道:“酒酒,既然你与姬沉郎君结为道侣,又……”

  说到这里,几个近卫面面相觑,郎君们羞红了脸,女郎则故作冷静地打量着殿顶的琉璃窗。

  凌酒酒狐疑地看着他们讳莫如深的样子,倒了杯茶润嗓子,顺便扬眉盯着这些憨憨不自然的脸色。

  又什么呢?

  而岳瑛似是觉得与小辈讲这些难以启齿,她顿了顿,才自掩尴尬地清清嗓子,发表了魔鬼言论,道:“又双修,占了姬沉郎君的身子……”

  “噗——!”

  凌酒酒:?!

  她喷了一口水出去,幸好及时以法诀结成金网挡住四散的水星,总算没有误伤对面的岳瑛,但却将自己呛得不住咳嗽。

  近卫们吓了一跳,电光火石间,七手八脚地给凌酒酒倒水顺气,一人一掌差点把凌酒酒按扁在桌子上。

  岳瑛急吼:“呔!”

  她大喝一声把这群情急之下,下手没轻没重的憨憨喊住,自己上去一下下给凌酒酒捋着背。

  岳瑛到底是心疼凌酒酒,语气放柔了点,道:“你看你!哪里有个女郎的样子,快些喝口水顺顺……还有,你身边只有岳姨,也别嫌岳姨唠叨。你对姬沉郎君做了那样的事,便要负起女郎的责任,至少该将姬沉郎君八抬大轿请进门,也算是明媒正娶。”

  几个近卫皆道此言有理,但被岳瑛吼了一声又不敢再发言,只得低眉顺眼地耷拉着头,翻起一双双明亮的眼睛,跟上了发条一样拼命地点头。

  凌酒酒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挣扎着道:“我不是,我没有,您别瞎说。”

  岳瑛停下了,眼神带着审视:“哦?”

  凌酒酒环视周围的近卫,诚恳的眼神最终落在岳瑛的面上,苦着脸道:“我们只是结为道侣而已,没有……没有那个!”

  岳瑛和近卫们有些遗憾:“哦。”

  最会扎花灯的憨憨近卫大概是今日出门前补了熊心豹子胆,往前挪了一步,见几位女郎都看向自己,惹得黑脸泛红,含羞道:“城主,那正好哩!咱们先办礼,你再……再那个姬沉郎君,顺序才对哩!”

  闻言,岳瑛和其余近卫也期待地看向凌酒酒。

  要知道,早在昨夜接到风声时,他们便做了许多准备,就等着今日跟城主敲定日子,好好热闹一场。

  城主大婚,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凌酒酒抿唇,看着面前的亲朋,诚恳道:“其实结为道侣是很平常的事情,修士们同仙宗报备就可以了,不必操办的。”

  她和姬沉,一个本体是扶桑神树,一个本体是归墟主峰,本就不追求热闹,更不希望劳民伤财办一场大婚。

  怕岳姨和近卫们舍不得她,凌酒酒又补充道:“而且,结为道侣我也会常常回来的,我现在厉害啦,一定能很快学会御剑的!”

  此言一出,岳瑛和近卫们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凝固了,他们的嘴角缓缓落下,又低了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

  琉璃城与修真界交往密切,自然知道修真界结为道侣的习俗。

  可是,在他们心中,凌酒酒在“归墟修士”或者“扶桑神树”这些身份之前,首先是他们的琉璃城城主。

  在琉璃城,大家都替她开心,都想给她最好的庆典。

  直到听了凌酒酒的话,岳瑛和近卫们才恍然——

  原来城主是修士了呀,还是天下最厉害的修士呢。

  瞬间,他们又怕自己的热情给城主带来了负担。

  半响,岳瑛率先回过神,爽朗地干笑几声,道:“无妨,酒酒是修士,规矩当然不同,那就算了。”

  语毕,还转头对近卫们使眼色,近卫们收到信号,强打笑颜,附和道:“是哩!是哩……”

  凌酒酒仔细捕捉着他们的表情变化,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含笑道:“既是琉璃城有风俗,我也办一次喜宴吧!”

  陡然,“chuachuachua”几道视线忽得射1在凌酒酒面上,岳瑛嘴角恨不得挂在耳后,拉着凌酒酒迫不及待道:“就是就是!”

  她待凌酒酒,如父如母。自家的女郎结为道侣,自是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都替她欢喜。

  近卫们憨笑阵阵,点头如捣蒜,匆匆围上来,充分发挥人类的复读机本质,道:“就是就是!”

  凌酒酒看着他们,心头一暖,像是被温热的水流包围,不自觉,跟着他们也笑起来。

  岳瑛像是生怕凌酒酒反悔,爽利道:“你出生时埋的红露酒,我马上挖出来。喜宴场子我已经做好了打算,今晚便是黄道吉日,咱今夜办酒可好?”

  ——“对呀对呀城主,俺昨晚上高兴地睡不着,给你扎了好多花灯,今晚挂上,保准比花灯节还美!”

  ——“城主,我也没睡着,连夜用七彩灵石雕好了帖子,马上就能发给宾客哩。”

  ——“城主城主,我将菜品都安排明白嘞,六十六道,花好月圆,都是你爱吃的!”

  ——“城主,我也……”

  凌酒酒看着七嘴八舌的近卫们,揉了揉泛红的眼睛,道:“我同姬沉商量,可以今晚办酒。但你们答应我,一定要低调呀,不许铺张浪费!”

  众人一愣,听凌酒酒说得斩钉截铁,便见好就收,快乐地应了,四下准备去了。

  凌酒酒看着他们恨不得跑起来的步伐,心里感动地发涩。

  缓了缓,稳住心绪,正准备去找姬沉,姬沉却自己按着剑来到她殿中了。

  凌酒酒意外见到丰神俊朗的郎君是欣喜的,像是心里开了一口小小的井,不断涌出蜜糖来。

  但想到昨晚姬沉没完没了的哄骗和索求,和他玩味的神色,又有些小小的气堵在心口。

  当下,她居然也想不出该拿出怎样的态度面对姬沉。

  还好也不用她想,姬沉先开口道:“岳相有何事?”

  凌酒酒低头摸了摸茶杯,又抬头摸了摸耳边明月珰,才讷讷道:“岳相和近卫们知道咱们结为道侣,想要准备婚典。今夜办一下可以吗?”

  要她同姬沉说这个,到底还是害羞的。

  姬沉首先是意外。

  昨夜,他提过准备一个婚典,但被凌酒酒拒绝了。

  两人相识相知了几万年,默契地通晓彼此的想法,姬沉也没有强求。

  很快,姬沉了然。

  他即刻想通,凌酒酒是为了岳相等人才要办,便凑近了,揽住凌酒酒,浅浅吻了一下姑娘软糯的侧脸,噙笑道:“当然好,我着人来一起布置好不好。”

  姬沉一靠近,凌酒酒也忘了对他的那一点不满意,熟练地在他怀里找了个位置倚好,抬眼看他,甜软道:“嗯嗯,好。”

  凌酒酒窝在郎君胸前,给岳瑛传讯敲定晚上的事情,姬沉一手环着香软的女郎,另一只手捏碎玉碟摇人。

  两人做完这些,姬沉正准备跟凌酒酒温存两句,敦一敦昨夜的学习成果,殿门前蓦然乍现几个高大郎君!

  凌酒酒:!

  她一下子变成炸毛的兔子,从姬沉怀里滚下来。

  姬沉:?

  他怀里一空,面色不善地看向门口的人。

  为首的郎君一身白锦缂银丝长袍,长得白净,双目温柔带笑,一身书卷气,像是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状元郎,但慈祥的笑脸又很有些贤妻良母的派头。

  是岳瑛的夫郎程周,也是卖给姬沉琉璃桌椅的店家。

  程周身后还跟着几个憨憨近卫郎君。

  程周恭敬地行了礼,举止温润而不急不躁,与雷厉风行的岳瑛恰是相配。

  程周对着姬沉一请,道:“姬沉郎君,你在琉璃城中并无亲眷,便由我来为你梳洗准备。”

  几个近卫齐刷刷伸出右手,为姬沉指引着离开寝殿的方向,异口同声道:“姬沉郎君,请!”

  姬沉不想去,但被凌酒酒摇了摇袖子,又对上小姑娘带着哄意的明眸,只能认输地跟着近卫们去了。

  凌酒酒看着姬沉无奈的神色,想象着姬沉跟着程周学习男德和夫纲的样子,忍不住偷笑几声,这才去找岳瑛。

  她要盯紧了,不能教岳瑛和近卫们过度操办。

  凌酒酒很庆幸,自己出现了准备的现场。

  这头,岳瑛正在找人试扛三十六抬花轿。

  然后被凌酒酒一个箭步拦了下来。

  那边,近卫们非要去开一座崭新的红色上等灵矿,准备拿来雕成婚宴的餐具。

  然后被凌酒酒苦口婆心地劝住。

  如此事例,不胜枚举,岳瑛和近卫们的花招一个接一个,凌酒酒按下葫芦浮起瓢,最终疲惫地成为了没有感情的酒酒娃娃,任由岳瑛等人梳妆打扮。

  那厢,姬沉被人带到不远处的敞亮大殿,一路众人不由得打量着他。

  姬沉郎君高大有力,玉树临风,足见身体康健,好生好养,可与城主偕老。

  其眉目如画,天姿玉质,衣襟合叠,可知一丝不苟,恪守男德,不会招蜂引蝶。

  再者,姬沉郎君灵压含而不发,深不可测,一柄黑剑,道韵流转,外行人看了都说好,婚后必定宜室宜家,上得厅堂,城主带出去也不跌份。

  几人交换眼神,心照不宣——

  不错,不错,城主的眼光果真极好。

  城主,不愧是你!

  姬沉不是没有察觉到众人注视,不过对于冷清的剑修而言,这些视线与山间一层雾并无不同。

  一座山,自然不会被几朵灵雾撼动。

  而姬沉,很快就被打脸了。

  一开始,他还能看在凌酒酒的面子上,面无表情地听着程周讲解《琉璃城男德守则》、《已婚郎君三十从四十德》以及《如何成为成功女郎背后的郎君》。

  好几本大部头,程周和近卫们生怕他听不懂,逐条讲解,从上午讲到了下午。

  之后,姬沉又按着眉心,压着蠢蠢运动的剑气,念着小姑娘那一瞥婉转甜蜜的眼色,任由几个婀娜多姿,妆容精致的梳妆郎君给他散了发。

  姬沉的头发如墨色锦缎,一下铺展在他背后,梳妆郎君捂唇笑着,夸道:“单看郎君这头发,便够讨女郎欢心了!”

  随后,程周吊着嗓子梳妆姬沉的头发,道:“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多子多福!”

  最终,在梳妆郎君试图给他上粉面时,姬沉终于忍无可忍,将佩剑拍在了桌子上。

  “啪!”

  随着他的动作,一阵剑气似疾风,凭空而起,将在场郎君的衣袍吹起。

  诸郎君都是男德标兵,立即化身玛丽莲梦露,惊呼着捂住衣袍。

  程周在剑风中抬头,脸像是吃了炫迈,好端端一个温润公子变成了高空跳伞表情包。

  他看着姬沉冷冰冰的神色悚然一抖。

  好、好吓人!

  岳瑛已经打过招呼,姬沉郎君与琉璃城中郎君不同,程周本就惊于姬沉的配合,此时也适可而止,挥退其余郎君,才神神秘秘地走到姬沉旁边。

  程周深呼一口气。

  终于到了,最重要的一步!

  这事本该由阿耶来教,奈何姬沉显然没有阿耶,只能他来代劳了。

  程周老道地笑了笑,将手伸到自己胸口。

  然后掏出一本本在散架的边缘左右试探的线装书。

  无需多言,这就是程周父辈代代相传的传家宝。

  程周语重心长道:“姬沉郎君,既然成了婚,便要学些秘术。”

  姬沉:?

  有点意思。

  他从善如流地接过,封面赫然两排烫金大字——

  《房中秘术——365天,每天一个新体验》

  姬沉挑眉。

  啧,看起来比谢翎翎的那本书丰富多了。

  姬沉虚心地翻开,居然是栩栩生动的连环画。

  书中,郎君与女郎以各种难以理解却妙不可言的姿势交叠在一起,当真是每一个都不重样。

  有时候,两个小人互相依偎。

  有时候,两个人又变成了太极图,一副颠倒模样。

  就很离谱。

  姬沉心虚地合上。

  有的人看似风平浪静,处变不惊,其实耳尖泛红,眼带赤色。

  程周见姬沉的作态,知他害羞,眼见天色不早,也没法给姬沉静静的时间,只得挤眉弄眼,故作轻松道:“姬沉郎君,此事妙不可言。若习得好,不仅女郎爽快,咱们郎君也快活。”

  姬沉低估了琉璃城民风开化的程度,当场强作镇定,点了点头。

  同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今天没有同凌酒酒实践一番。

  她生于琉璃城,耳濡目染,想必是见多识广的,他贸然行动,恐怕难以令凌酒酒满意。

  这位当世第一的修士下定决心。

  他要好好学,逐个击破,融会贯通,举一反三,知行合一。

  总之,今夜定要好好呵护他的树。

  作者有话要说:梳头发的词来自网络搜索,略微改写哈

  明天安排答应过的那些酱酱酿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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