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_炮灰女配苟成了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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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御剑自浮岛起,向西侧去,细碎的灵石被术法支撑着,悬浮在云岚以内。

  夜凉雾厚,遮住满月,穿梭其中,当真犹如漫步银河。

  姬沉站得笔直,御剑依旧平稳,他双臂适度地环着女郎,听着女郎在耳边念经。

  凌酒酒瞪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姬沉,却被姬沉用一对无奈的含笑眸子回望着,仿佛她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他太过理直气壮,不开口时半点醉态也无,凌酒酒反倒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但看着脚下如麦浪翻涌的灵树,依旧不放心地要求他飞得慢些、低些,嘱咐道:“师兄,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御剑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修士都聚集在浮岛小宴上,姬沉揽着心爱的小姑娘,星辰和月亮都在怀中,对她的话自然没有意见。

  两人从容缓行,自浮岛至天阙峰星河台,竟于空中飞了两盏茶时间。

  星河台是位于天衍台东北侧的一处突崖,屡次被《吃喝玩乐归墟仙宗》投票评为“归墟道侣不得不去的约会景点三甲”。

  受天衍台灵蕴润泽,星河台上布满蓝色的灵犀花。

  凉秋正是灵犀花开得荼蘼的时分,铺展开的蓝花如蝴蝶欲飞。

  星河台名中带“台”,顾名思义,突崖处以古朴的青石围出一片海岸线形状的高台。

  自围栏向下看,可见一条奔涌着汇入蓬莱海的湛蓝河流。

  偏河面上常年罩着天衍台灵蕴凝结的雾霭,多添一层朦胧暧昧之美。

  若非是浮岛有小宴,星河台日夜都是人满为患的。

  姬沉很满意今夜的空旷,才收飞剑,便直接拉起女郎的手,带着人向围栏处去。

  当姬沉不打招呼就用大手将她的小手包住时,凌酒酒就知道姬沉喝醉了。

  要知道,平日里,姬沉都是拿捏着克制的分寸,最多隔着门服抓她的手腕。

  而下一秒,凌酒酒则确定姬沉醉大了。

  姬沉弯下腰,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一手穿过凌酒酒的腿弯,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背,就在少女因失重发出的一声惊呼中,将人折在怀里。

  然后在凌酒酒开始害羞前,平稳地把小小软软的女修放在了青石围栏上。

  凌酒酒:?

  青石围栏的高度大概到姬沉的腰,凌酒酒坐在上面还要比姬沉矮一点,她双足完全悬空,转头就能看到万仞深谷,云与河流转,深不见底。

  浪漫也许浪漫。

  刺激是一定刺激。

  只一眼,足够令凌酒酒重心不稳,头皮发麻,她倒抽一口冷气,抱住姬沉脖子的手更不敢松开了。

  凌酒酒疲惫地看向兴致勃勃的姬沉,勉强维持着冷静道:“师兄,你喝醉了,别闹了,放我下去。”

  姬沉也看出小姑娘故作镇静下的慌张,他快乐地任由凌酒酒抱着,伸手扶着她的膝盖,将她的腿往一侧拨,方便自己再更凑近些,然后将双手搭在凌酒酒的两侧的栏杆上,这才慢悠悠启唇道:“这样便不怕了。”

  凌酒酒感觉安全了些,在姬沉不赞同的眼色里无动于衷地将放在他颈后的手解开,非常官方地按在他的肩膀上,再次提醒道:“师兄,不要撒酒疯了,咱们回洞府,我给你泡些解酒汤。”

  不知哪个字眼取悦了姬沉,或许是“咱们”,也可能是“给你”,他沉黑的眼睛亮了亮,语气放得更柔,话里还是半步不让,道:“酒酒,跟我看月亮好不好?”

  凌酒酒嘴角抖了抖,抬头看天,冷眼看人,道:“师兄,你清醒一点啊!!”

  她腾出一只手指着层云笼罩、星月隐匿的穹顶,仗着姬沉喝醉了,于是故作严厉地脆声道:“阴天!没有月亮!不许再闹了!”

  姬沉不以为意,手上用了点力,困住试图跳下围栏的女修,古怪地看着她,仿若是她喝醉了在说胡话。

  “你分明知道。”他说,“归墟是我,我便是归墟。”

  瞬息,似是给他的话注解,天边涌来清凉的晚风,拂动灵犀花,蓝色的花瓣像是陨落星辰,在姬沉和凌酒酒的身侧环舞。

  姬沉今晚格外爱笑,他嘴角抿着好看的弧度,专心地帮凌酒酒摘去发髻上沾染的花瓣。

  飞花里,凌酒酒看呆了去。

  郎君靠得太近,酒意融化了他总是端着的那副高冷禁欲的壳子,令他变得温柔。

  或者,是月光清辉,将他宠溺的表情凸显了出来。

  等等……月光?

  凌酒酒抬头——

  那风分明不大,但厚重如棉絮的云彩居然全部消散,靛蓝的夜空清澈而悠远,一轮满月悄然嵌于天边。

  凌酒酒难以置信地垂头看着姬沉。

  姬沉神色平静,而这样的坦然,就是默认风破云,月见空,都是他由操纵。

  凌酒酒眨眨眼。

  他说他就是归墟,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轻轻松松随心所欲地控制仙岛气象。

  凌酒酒杏眼里的崇拜之情再明显不过。

  就、就很帅气呀。

  “看月亮还是看我?”姬沉对着怔怔然的小姑娘揶揄道。

  两人靠得太近,郎君的低音近似耳语,又如烟花炸在耳边,惹得少女红了脸。

  她羞起来也忘了自己要拉姬沉回洞府,胡乱道:“看、看月亮!”

  她说到做到,看了看皎洁似白玉盘的悬月,又扭头看着月辉下的云彩河流,粼粼波光透过绵密的灵蕴水汽,更加梦幻温柔。

  转过头,又径直撞入郎君专注深邃的眼睛。

  凌酒酒被视线烫伤似地低头,但被郎君环着,低头逃避反而成了主动埋入黑衣剑修的怀抱,她只好别别扭扭地抬起一点脑袋,盯着姬沉的喉结,道:“你快看月亮呀。”

  他突出的喉结动了动,头也垂深了,意有所指的声音兜头而下:“嗯,好看。”

  凌酒酒的从未想过姬沉醉酒竟然是这样的爱讲情话。

  这谁顶得住。

  姬沉见怀里的女郎不讲话,叹口气,忽而道:“酒酒想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何必问长霄?不若来问我。”

  凌酒酒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她有些惊讶,但却没太意外。

  毕竟,姬沉一贯这样,好像什么都知道。

  她看着姬沉,因眼中淡淡的谴责,一本正经的郎君居然显得有些好笑的可爱,她心神也松了,顺势哄问道:“那玄苍仙尊,你是什么样的人呀?”

  姬沉不假思索答道:“冷漠又无聊。”

  “渊冥的确无聊,我也同样无聊。渊冥一直想跟我比谁更无聊,但我觉得比较这些太无聊。”他分毫面子不给自己留,无情地补充道。

  “噗——”凌酒酒看着姬沉一本正经,忍不住笑出声。

  女郎的娇笑在他看来是不信的表现,任谁不被信任,都要生气。

  但姬沉凝视着怀里娇憨的少女,半分不虞也生不出,反倒帮她理好碎发,语气认真,特意摆出夫子样,道:“四时有序,昼夜轮回,沧海桑田,无非荣枯更迭。是道,亦是自然。”

  凌酒酒乖巧地点点头。

  自然的生机繁衍,本就建立在枯燥和冷酷的规则上,与其说姬沉会觉得无聊,倒不如说那是一种只属于他的寂寥。

  而他的冷漠或无畏,也都出于这种茕茕一人的冷清。

  姬沉拍拍凌酒酒的头,道:“所以,我从前觉得,修炼或生死,都没什么意思。”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但凌酒酒却捕捉到了别的重点:“‘从前’吗?现在不会了吗?”

  “嗯。”他应道。

  回想长霄的话和历史书上那个孤单的背影,凌酒酒有些替姬沉欢喜,便绽开嘴角,弯了杏眼对他笑笑。

  而下一秒,笑容悄然凝固。

  姬沉抬起一只手,伸出修长的食指,靠近少女。

  然后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小心翼翼,就像在刮糕点上的一层糖霜。

  “因为你来了,我的酒酒。”姬沉道。

  就在这瞬间——

  银白色的月光消失了,荧蓝的灵犀花消失了,青石拦下起伏的潮涌消失了,秋夜的晚风消失了。凌酒酒甚至觉得,心跳和思考同样消失了。

  一切融入浓稠夜色,变成星光与情动,落入郎君黑沉灼热的眼眸。

  “你在跟我表白吗?”她鬼使神差地问。

  这下轮到姬沉哭笑不得。

  他双臂从扶栏上抬起,叠在女郎背后,道:“我的心思何时瞒过你?既已知道,又该算表白吗?”

  凌酒酒没有回答。

  她垂眸看着郎君,从他眼里看到两个小小的自己。

  思绪从混沌的悸动里挣脱,她从未如此勇敢地正视自己的想法。

  姬沉或是玄苍仙尊究竟如何,她还是不了解,但也无须更加了解。

  因为她足够知道姬沉。

  抑或,她的姬沉——

  姬沉傲娇,严厉,爱吃甜,喜欢兔子灯,对她笨拙的撒娇有求必应。

  姬沉保护她,纵容她,为了她不计麻烦地种指星草,特意买了琉璃桌,还有,用出以命换命的元血阵。

  犹豫和疑惑倏而消散,心思清朗,如天上明月。

  凌酒酒温柔而坚定地看向姬沉,抿出一个笑,道:“姬沉,我也喜欢你。”

  面前锋利而敏锐的剑修顿了顿,似乎有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女郎的告白。

  女郎的明眸善睐,日月亦无法与之争辉。

  樱唇泛着稚嫩的粉色,就是这它们,刚刚说出了整个世界最好听的话。

  她分明还在怀里,娇软暖糯,可是,又仿佛化成了一汪水,流入心中。

  就在凌酒酒因姬沉的沉默,而后知后觉地感觉尴尬和害羞时,他的手无声无息地顺着她纤细脆弱的脊背游走到了脖后。

  姬沉唤道:“酒酒。”

  她闷闷地用鼻音答道:“嗯。”

  “我可以亲亲你吗?”他嘴上依然保持着风度和礼貌,眼神深情得像是要透过她此生的皮囊,抚摸她的灵魂。

  凌酒酒耳尖红得要滴下血来,紧张地抿抿唇,轻轻地、没有迟疑地点点头。

  光不见了,眼前的郎君成了光源;万籁俱寂,唯独两人心跳震地厉害;紧绷的呼吸落在彼此的鼻尖,倾诉不必明说的情谊。

  松香和少女的甜香缠绕,越来越近、越来越浓。

  姬沉覆身而下,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后脑,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郑重而温柔,滚烫却克制。

  凌酒酒紧张地不敢呼吸,睫毛无措地抖动着,落在姬沉面上,就化为放大了千万倍的渴望和酥痒。

  感受到少女的紧张,姬沉一触即分,鼻尖相抵,望入少女拢了一层潋滟水色的眼睛,和她想要躲避又舍不得移开的视线。

  压不住的柔情伴着醉意,浇灌着破土而出的欲。念,要把他炸开。

  要做些什么呢?

  合欢宗书上的那些吗?

  可是兔子一样可爱娇弱的女郎正抓着他的衣襟,他们还不是道侣,他如何舍得进犯更多?

  姬沉阖目以灵力压下沸腾的灼硬,片刻,才用力地把小姑娘揉进怀里,埋首在她颈窝。

  凌酒酒顺从地蹭着他的宽肩,藏在他的颈侧,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溢出一个娇憨的笑。

  小宴之夜匆匆而过,转日是个晴朗天气。

  阳光透过琉璃窗,斑驳地落在榻上女郎的面上,她轻轻睁开眼,愣愣地回忆着什么,蓦得捂住自己的嘴,又傻笑着“呼啦”一下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将自己裹成个蚕蛹,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才舍得起来。

  凌酒酒一改往日灵髓洗面后便用膳的习惯,煞有介事地对镜梳妆,仔仔细细挽了好看的发髻,又将首饰盒中的钗环都摆出来,好不容易精心挑选了一套凤尾发簪,这才拖着腮透过琉璃窗看向外面。

  她低头傻乎乎地笑了一声。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终于明白这种心情啦。

  凌酒酒拿着装满了乾坤戒的盒子站在洞府前。这些都是要带回琉璃城的。

  她早就跟谢翎翎约好,今早一起出发去琉璃城。但姬沉要去休鹿秘境给五千大山的法阵做收尾工作,无法同行。

  所以,她跟谢翎翎说好推迟些,中午再出发,这样上午就能刚刚确定关系的男朋友姬沉约会。

  然后,她就在琉璃城一起参加花灯会。

  凌酒酒自己都觉得甜。

  她在洞府前打着转,明知道自己应该矜持,眼风却有自己的想法,不停地向姬沉洞府的方向扫。

  算了,等他来了,她一定不能太热情。

  这样的心情,还是第一次,紧张又期盼,连等待都是甜蜜的。

  念及此,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就这当口,熟悉的男声传来:“酒酒?”

  凌酒酒抬头,看到姬沉按着太阳穴走来,她立刻把给自己的叮嘱扔到九霄云外,三两步跑过去,凑到姬沉面前,仰着脸甜甜道:“姬沉,你来啦。”

  姬沉看着兔子一样蹦跳过来,难得主动地钻到怀里、又亲近地直呼姓名的女郎有一息发愣,先是受宠若惊,接着歉然道:“酒酒,昨夜我是否答应带你去哪里?”

  凌酒酒:?

  愣住。

  他在说什么?

  还有——

  姬沉为什么不抱她?

  昨晚不是还黏着她不放手,没完没了地喊“酒酒”吗?

  姬沉闭目皱眉,压下脑袋钝痛,道:“抱歉,咱们该去哪里?”

  凌酒酒:?

  疑惑。

  看着姬沉真诚的神色和眼白里的血丝,凌酒酒神色凝固,道:“姬沉,你喝断片了吗?”

  “何为‘断片’?”姬沉惑然,道,“只是昨夜的事情记不清了。我酒量太浅,酒酒见谅。”

  凌酒酒:“呵呵。”

  所以昨晚的事情姬沉都忘了?!

  枉费她鼓足了勇气!

  姬沉看着凌酒酒变了脸,娇美的笑脸刹那冻结,意识到自己必定忘记了重要事情,哄问道:“酒酒,昨夜发生了何事?”

  他理智分析道:“我记得你改为今日中午出发去琉璃城?是因为今晨有事要做?”

  凌酒酒:?

  这让她怎么说啊!?

  就算知道喝断片不怪姬沉,凌酒酒心里还是“蹭”一下冒出羞恼的火苗,她扭头就走,道:“没事!我很忙,我要回家,你别跟着我!”

  她脾气再好,此时也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特别上头,而且,因昨夜的亲密,心中对着姬沉便多了一分不自知的娇纵,当场就是又羞又气,看都不想看姬沉一眼。

  姬沉:??

  他迈开步跟在凌酒酒身侧,弯着腰蹙眉问道:“不是中午走?为何如此着急?”

  凌酒酒顿住,眯眼打量着姬沉,重重地“哼”一声,掏出□□,抛弃逻辑、一心发泄道:“琉璃城没有讨厌的人,没人喝到失忆!琉璃城特别好,天气也好,晚上都暖和,不像天阙峰又冷云又厚,还有人拉着我吹风撒酒疯。”

  姬沉明显意识到“讨厌的人”说得就是他,由此更加不解,道:“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被忘记的凌酒酒说出女朋友的经典言论:“没有,我没生气,我一点也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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